甘肃“尘肺村”揭秘:近百农民工患尘肺病等死
2010/1/20 10:41:00 1738阅【返回书页】甘肃“尘肺村”揭秘
与各地“尘肺病”农民工的遭遇有所不同,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黑松驿镇庙台等村的农民工尘肺病问题,是中国众多“隐形尘肺”的一个缩影。之所以称为“隐形”,是因为黑松驿镇近百名尘肺病患者,从6年前发病到现在,直到死亡,他们几乎都选择了沉默,当各地农民工为“尘肺”维权而战时,他们却默默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黑松驿镇惊现近百尘肺病农民工
■本报记者 屈一平 ■火兴才
■调查之一
黑松驿镇惊现近百尘肺病农民工
等死的尘肺病人
“(怨就怨他)个人命不好,得了这么个病……”
44岁的甘肃省古浪县黄羊川一棵树村村民吉兴花这样评价丈夫的病。
刚满50岁的陈德金,从4年前查出尘肺病,就开始了“活一天算一天”的打算。
2009年11月22日下午,在自家土炕上半躺着吸氧的陈德金听说记者采访,被妻子扶了起来,靠墙坐着,鼻子里还插着输送氧气的管子。
尘肺病晚期的陈德金,已经到了“24小时离不开氧气”的地步,他说话断断续续,要凑到跟前才能勉强听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陈德金称,这是七年前,在千里之外的酒泉市肃北蒙古族自治县马鬃山镇金矿打工落下的病根。
那时,与他一起打工的工友们打眼放炮,粉碎矿石,每天都在白色的粉尘里面工作,几乎都没有采取过防护措施。年复一年,久而久之,最终成了今天的样子。
“老陈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工友们几乎都在说,陈德金的爱人吉兴花告诉记者,大夫也说了“活过一天算一天,药已不起作用了”。
从2005年查出“早期尘肺”至今,陈德金自己买药住院看病,实在没钱了就找亲戚朋友借,现在已经向亲戚朋友借下了30000多元的债务。
“古浪县黑松驿镇有近100名尘肺病人”。古浪县尘肺病患者周俊山告诉记者,这些病人已经在黑松驿镇政府组织下,统一在镇医院和县医院检查过不下三次,陈德金是当年从武威到酒泉金矿打工者中病情目前最重的一个。
而尘肺病最为严重的庙台村已有3人死亡,临近的水沟村和西庄子村各出现1例死亡病人。
尘肺病者死亡名单
杨自发是古浪县前往酒泉金矿打工者中被死神“光顾”者中最年轻的一个,2008年1月29日去世时年仅36岁。
2009年12月28日,记者在位于古浪县黑松驿镇庙台村杨自发的家中看到,简陋土坯房里,除了出嫁时陪嫁的箱子和衣柜,看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
“能卖的全卖了”。
12岁的大儿子杨斌文发烧已经第三天了,站在没有生炉子的屋里孩子有些发抖,刚刚从新疆摘棉花回来的赵红霞一提到丈夫的死,就泪流满面。
她告诉记者,1998年8月,丈夫看到去酒泉市肃北县马鬃山镇460金矿打工的本村村民武登琦每月有1000余元的收入,便动心了。
27岁的杨自发身体健壮,丢下刚满周岁的大儿子,1998年9月,和庙台村近20多人登上了开往肃北马鬃山460金矿的车。
腊月三十,他回来了,带着打工挣的1200元钱。
赵红霞说,丈夫在金矿干的主要是井下打眼放炮、粉碎矿石的工作。每年去两次,四月份种庄稼回来一次,八月份收庄稼回来一次。九月末再上金矿,来年元月份回来。
这一干,就是6年。
2004年,杨自发开始咳嗽,出现胸疼、胸闷状况,常常走路透不过气来。武威市医院诊断为:早期尘肺。2006年,他在凉州区医院做手术。
“说是自发性气胸,要在肺上开眼子,把气抽出来。”赵红霞说。
这样的手术,在2006年短短的两个月内就做了四次。这一年,赵红霞家里的账单这样记载:两头牛卖了2800元,农用三轮车卖了2000元,借姐姐家10000元。
2007年底,杨自发已经完全离不开氧气瓶了,“24小时输氧”的费用让这个因病负债的家庭早已不堪承受。
2008年1月29日,杨自发因尘肺病死亡,年仅36岁。看病欠下了五六万元的账,为了生存,妻子赵红霞将小儿子交给远在天祝县朵什乡的娘家人供其上小学,自己带大儿子艰难度日。
自此,古浪县曾经在酒泉460金矿打工的村民尘肺病便逐渐进入爆发期。
2008年5月13日,古浪县黑松驿镇庙台村村民李发忠因尘肺病死亡,年仅42岁。
2009年2月5日,古浪县黑松驿镇水沟村村民禹清海因尘肺病死亡,年仅45岁。
2009年8月16日,古浪县黑松驿镇庙台村村民杨自虎因尘肺病死亡,年仅43岁。
2006年10月27日,古浪县黑松驿镇西庄子村村民张岳山因尘肺病死亡,年仅39岁。他是在酒泉460金矿有打工经历,因尘肺病死亡的第一个古浪籍农民工。
黑松驿的梦魇
2002年下半年开始,第一批到酒泉马鬃山镇460金矿打工的庙台村村民们回到了家乡。这一年,尘肺病开始“眷顾”他们。
36岁的马江山是庙台村第一个出现病症的村民。2002年11月,他开始出现剧烈咳嗽症状,当时古浪县医院并没有查出是尘肺病。2003年4月,武威市凉州区医院按照肺结核治疗。当年年底,诊断为尘肺。
“我告诉大家别去矿上了,这病和金矿有关,他们都不听我的。”
马江山告诉本报记者,该村村民多数都是在2004年发病的,如果早两年像他一样的离开,现在病情不会那么严重。
“起先,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工作环境,后来知道了,也劝他们别再去金矿打工。”
庙台村卫生所大夫梁玉兴告诉本报记者,从2003年马江山得病开始,他接触到的尘肺病患者不下50个。由于尘肺病人一感冒就需要输抗生素,所以每逢季节更替,50多平方米的小诊所就挤满了前来打针的尘肺病患者。
庙台村是黑松驿镇尘肺病重灾区,到记者调查采访时,3人因尘肺病死亡,一些重病患者陆续出现。这些村民的病历单上,都写着一样的诊断结果:尘肺。
本报记者调查了解到,仅仅在庙台村就有这样一份尘肺病人名单。
李发金、李发先、李发科、李发明、马江山、汤天智、武登琦、武登瑞、刘峰、刘智、刘善德、刘延军、刘延林、李权、李文、李清智、尚志发、尚志华。
上述受访者都有在酒泉市马鬃山镇460金矿打工的经历,年龄在30—45岁之间,70%在2003年—2005年期间出现咳嗽等尘肺病症状。
整个庙台村都笼罩在“尘肺”的阴影之中,人人自危。
“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里就会成了寡妇村”。
庙台村原村主任说出了人人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调查之二
“病根”何在
甘肃省武威市黑松驿镇曾经在酒泉460金矿的打工者出现尘肺症状的村民每天都在增加,那么,酒泉市马鬃山镇460金矿的劳动条件和环境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矿工说法
“没有培训,没有体检,发了施工工具就下井干活了。”
尚志发曾经在金酒泉460金矿做炮工,从事井下风钻打眼和爆破工作,然后在粉尘中装运矿石,并将运输到地面的矿石进行粉碎,接触粉尘的机会最多。
他告诉本报记者,1998年—2005年间,酒泉金矿经营业主多数都采取国家禁止的干式风钻掘进方式,未向他们提供任何有效的防尘护具,加之没有通风设备,工作时坑道内粉尘弥漫,环境十分恶劣。
“只要风钻一开,不到1米高的坑道对面看不见人。”
尚志发一边说一边剧烈咳嗽,同样是诊断为“早期尘肺”的村民李发科接着说,通常要从早到晚干一天,下班从坑道里爬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连吐出来的痰都像沙石水一样。
村民们告诉记者,金矿唯一防护措施就是一层普通的白口罩,并没有专业的防尘口罩,直到2005年才开始实施水钻掘进方式,粉尘才少多了。
2004年尚志发在古浪县医院B超,诊断为尘肺。之后便不停进行中西药结合治疗。
2007年12月,他第一次在家门口喘不上气来,最后休克。送往医院抢救发现,“肺泡已经烂掉了。”短短一个月,他做了两次手术。
接受记者采访的40多名黑松驿尘肺病人都这样描述他们在酒泉460金矿的生产环境。
记者从北京解放军309医院陈红兵主任那里了解到,尘肺是在无通风除尘设施的矿井下长期作业,吸入大量矿石粉通过呼吸道在人的肺泡上发生堆积,影响气体交换,从而引起的肺部病变。该病变为不可逆的破坏性病理性组织改变,日久不愈,可并发肺气肿、肺纤维化和肺心病,最后肺变得像一个水泥疙瘩。目前,世界上还没有能治愈尘肺的特效药。
“活到哪天算哪天吧!”尚志发告诉本报记者,“不能感冒,不能干活,不能使劲”的他,现在开一个小型面包车过日子,其他体力活根本不能干,每天还必须去村卫生所打针。
矿长说法
2009年12月27日,记者几经辗转联系到村民反映所在打工时间最长的金矿矿主潘占林——现肃州区人大代表,酒泉市得意矿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得意茶楼老板。
“金矿不可能导致尘肺。”
见到潘占林是在肃州区人大会间隙时间,他十分肯定地告诉本报记者。
“作为得意矿业公司的法人代表,你也取得了矿长资格证,这就是说你在接受矿长资格培训中所学的知识就是金矿粉尘不会导致矿工尘肺?”本报记者发出这样疑问。
对此,潘无言以对,却一再声明自己从2000
【返回书页】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