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的家法》

黑帮的家法

(约9783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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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的家法>


刀光剑影 第 1 章

散会后从祠堂出来,周进便招呼了兄弟们一同吃饭,会后饭局,这是老规矩了,姚顺跟在人后面,满肚子憋得是火,凑近两步拉着葛老挥唠叨:“葛哥,怎么办?这次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嗯?”,葛老挥习惯摸一把半秃的头顶,呲起一口黄牙,“你说是霍一飞干的,你能抓到他的证据吗?”

“还要什么证据啊!”姚顺跺脚,“除了他谁还有这本事?!我当时身边有二十多个兄弟!高速路上正飙着,他都能冲进来,霍一飞以前不是干过这个吗?!”

“那你就说是他干的啊?我说你挺大个人,长的也漂亮,是不是,不比霍一飞差,怎么脑袋就比人家缺根弦儿?!”葛老挥深吸一口烟,把烟嘴夹在嘴唇里,发黄的手指头在姚顺头上使劲杵了两杵:

“你说满H市,会飙车,会砍人的多了去了,凭这点儿,你就能说是霍一飞干的,你说是他干的,我信你啊!可是别人呢?!”他说着压低声音,“周进摆明就是护着他,你还看不出来?”

“操!”姚顺在心里暗骂,我他妈的又不傻,怎会看不出来,我认你当老大,还指望你替我出头,没料到事到临头,你比谁跑的都快,真不愧是老油条!

但当葛老挥面,这句话决不敢说出口,毕竟自己在和记里上位,还要多靠他背后支持,姚顺咽咽吐沫暂时忍下这口气,眼珠一转说道,“周进这么宠霍一飞,说不定以后都会让他接班啊,真要是那样,我们兄弟可没法混了,咱都得罪他不浅,以后他掌了权,那还不得报复?”

这句话正说在葛老挥的痛处,他咂咂嘴巴没吭声,他惦记大龙头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原以为周进之后,论辈分论实力,这把龙头棍定是要传到自己手里,想不到半路杀出程咬金,姚顺说的没错,近两年来,周进把霍一飞宠的红得发紫,和记里上下都说,周进是准备把他扶植承接班人,葛老挥在耳朵里,他不免感到岌岌可危。

“霍一飞不过是个小崽子,我早晚整死他!”葛老挥咬牙道。

心里赌着气,饭自然吃不甚好,面对山珍海味也没有胃口,姚顺只是拿个酒瓶不停的灌酒,葛老挥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暗骂他没甚出息,吃点小亏儿便这个样子,葛老挥奉行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信条,尽管他比姚顺更憎霍一飞十倍百倍,面上还是装出一副笑脸

拎瓶啤酒摇摇晃晃走到霍一飞身边,“噗嗤”一声坐下来,胳膊搭在霍一飞的肩膀,“一飞,刚才不好意思了!老姚他是搞错了,你别介意哈!”

“葛哥说什么呢!”霍一飞弯弯腰,将椅子顺势向后退开,自己晃开葛老挥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不着痕迹推开他站起来,他打心眼里讨厌葛老挥,尤其在他每次故作亲密的对着自己吹满口浊气的时候,真有心将他一把推开,但毕竟还是不敢,江湖帮会里规矩森严,讲究谈资论辈,他虽然得宠,但也从不会恃宠而骄,只是陪了笑意客套的回葛老挥,

“葛哥太客气了!姚哥是会中堂主,论辈是我前辈,我怎敢跟姚哥计较?”

“嘿嘿,是你太客气了!”葛老挥话里有话,霍一飞只当没听出来,站在一侧恭敬的斟酒添茶,葛老挥也不客气,大模大样受用起来,周进都没要霍一飞伺候,反倒是他在这里充起辈份来,霍一飞不便多说,只有在腹中讨厌。

饭局散后,众人纷纷散去,周进打发了司机阿杰先回去,吩咐霍一飞开车送自己回家,阿杰连忙应了,翻出车钥匙交在霍一飞手里。霍一飞手里接过钥匙,心里不由得犯怵,夜已经很晚,周进知道他住的远,通常都不会要他开车送自己,今天叫他去,定然还是为了姚顺的事情。

方才在祠堂,姚顺一口咬定自己砍伤了他,口口声声要周进严惩自己还给他公道,也不知周进信是不信,只是不咸不淡的要他拿出证据,霍一飞暗自窃喜,这件事自己做的干净利落,自然不会留下把柄,姚顺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得已只好咽下这口窝囊气。

当时自己还想,难道真的把进哥骗过去,逃过了这顿责罚?现在看自然是空欢喜一场,周进显然心知肚明,只是当了人面不去拆穿,回头散了会,再叫自己回家里领打。转头看周进已经开了车门坐到里面,不敢迟疑连忙跟着钻进车里。

周进居所距离饭店也不甚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将尽12点钟,从屋外看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周进打开门,看见佣人容嫂还守在客厅里,一点一点着脑袋似在打瞌睡,似乎是被门声响动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周进回来,连忙站起来。

“老爷回来了!”,她一边迎过来,一偏头看见霍一飞跟在后面,不由笑道,“小飞也过来了?!可好几天没见你了啊!快好好坐着歇息,我去冲茶给你们解酒!”

霍一飞口里应着,一边服侍了周进脱下外套挂好,忽然想起说不定一会儿便会挨打,生怕给容嫂看见了,连忙赶过去拦在她面前,

“容嫂就不要忙乎了!我又不是外人,还客气什么!不早了您歇着吧,进哥这里有我呢!”见她还是不肯答应,霍一飞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容嫂不快回去歇着,回头进哥要怪我不懂事的!”

容嫂到底经不住劝,被他半哄半推回了房间歇息,霍一飞自己去厨房,翻出茶叶熟练的烧水冲茶,不一会端着茶盘回到客厅。

周进正坐在沙发上,头仰在沙发背闭目养神,方才满脸笑意的脸上换回了平素的肃栗冷峻,微抿的嘴角似乎透了些倦意,霍一飞当下小心的放低声音,将手中茶盘轻轻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倒满一杯茶水,端起来轻晃了一阵,感觉茶水不大烫手,才凑他跟前轻唤:

“进哥!”

周进睁开眼睛,霍一飞忙把手里茶杯递上去,口中说,“喝多了不舒服吧?茶水解酒的!进哥喝点吧!”,看着他接过杯子抵在嘴边轻呷,自己小心的坐在一旁,平素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并不像人前那般规矩小心,时常撒娇耍赖也是有的,但今天自觉自己身上犯着事儿,挨打在前,便不敢像平常时随意放肆。

周进呷了一阵茶,脸色冰冷渐渐缓和了,放下茶杯在手里摆弄,一边略带了些玩味似的眼神望着霍一飞,先淡淡笑笑,才问他,“你没事了?愣那儿干嘛呢?”

霍一飞自然知道他所指为何,但见他不像是十分恼怒,心里倒比刚才有了三分底,陪了笑佯装不解反问,“进哥说什么?”

“别给我装傻,拿藤条去!”,周进挥挥手,不跟他绕弯子,“犯了什么事儿你不知道?想挨轻点就磨蹭!”

“进哥,我知道错了!”霍一飞软了声撒娇讨饶,“以后再不敢了,这回就饶过了,别打了吧!”从一进家门他就开始小心的向周进讨巧,实际也是觉得他并没有着实恼自己冒犯姚顺,否则祠堂里早已经家法上身,哪里还会替他遮掩回护,拖延到现在?这才企图靠软化赖过。

周进听着他讨巧的话,原本也不是十分恼火,此刻更消减了三分,反而生出几分对他乖巧的喜欢,但面上还是板了脸一脚踢过去,虽然不是很重,也踢得霍一飞倒退了两步,喝道,“还废话,今天是不想站起来了?!”

霍一飞暗自吐舌,知道今天这顿打赖来不过去,不敢再磨蹭反倒惹了周进恼火,只得起身不情愿去取藤条,青黑色的藤条已经有一阵没用,沾落不少灰尘,他拣了块抹布随手抹干净了,转回来捧了双手奉上。

“嗯,放那吧!”周进没接,手里仍然拿着茶杯,努努下巴指着面前的茶几,霍一飞依言放上,自己走到沙发后面,双手撑着沙发背伏下身,臀部随之微微翘起,看着周进拎这藤条走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害怕,一脸可怜的表情,“进哥轻点打啊!”

周进没理会,掂掂藤条唰的扬起来,霍一飞连忙下意识的抓紧沙发,藤条在空中划了半圈,迅速的着落在皮肉之上,霍一飞先是一凛,跟着却发觉这下抽打并不慎重,显然周进是没使大力气的。

霍一飞心里一喜,虽然不是很疼,却有些夸张的大叫“啊!”

“装!”周进沉声呵斥,从小带他到大,对他性子岂能不熟悉,自己没大生气,没狠打时,他叫得比谁都惨,真到打重了痛的狠了,反而没声了,霍一飞聪明机灵,挨了方才一下,就知道自己没想真重打他,于是又敢肆无忌惮的撒娇起来。

周进也没甚着恼,手舞了藤条不疾不徐的连续抽打,每下之间略有停顿,虽然用力不猛,但他手劲非凡,藤条又坚韧有力,打多了还是很痛的,霍一飞结实的臀肉上慢慢隆起一条一条棱子,连在一片深红发僵,脸上也跟着浮起一层虚汗,藤条再不住打下,渐渐有些哆嗦。

周进一边打,一边训:“给脸就得瑟,是不是?挺有种啊!单枪匹马敢去找姚顺,姚顺也就是没防备,否则他多少人?不砍的你渣也不剩?”,随了训话,藤条带了风声“唰唰”往下抽,方才他虽然打,其实倒也没大生气,此刻越训气儿却跟着越往上起,下手便明显重了很多。

霍一飞挨着这几下,痛的一激灵,心中却也跟着一荡,帮会里势力纷乱,近几年来,葛老挥和姚顺仗着搭上金缅甸的毒源fsk,越来越猖狂,周进为了顾及大局,面上还始终维持着客客气气,这次却为了回护自己几乎弄翻脸。

他暗自想,这次出手对付姚顺,虽然是事出有因,但到底自己以下犯上不合规矩,动手前也早做好了准备承受家法,没想到周进怪罪的不是这个,却是为了担心自己涉险。

那边藤条已经愈打愈重,抽打着已经肿胀的臀上如同撕裂一般,火辣辣的痛感钻在肉里,直往心里窜,霍一飞没再出声,咬了牙默默的忍受。

他这一闭嘴,房间里便显清寂,只剩下藤条破空时吓人的嗖嗖声响,霍一飞随着抽打,一下下的轻颤,过了有一阵,周进见他许久不吭声,也自觉下手有些重了,低头去看,见他双手紧抠着沙发,颈上俨然见汗,虽然隔着牛仔裤看不到伤势,但显然是不会轻。

周进心里骤然一紧,再一下就没有打下去,霍一飞紧张的等了半天不见他动手,诧异的扭头回看时,不料被他拉了起来,“以后少干这没轻没重的事罢!你靠运气混饭吃呢?本来来以为跟你都不用说这个,越大越不如小时候了!”

如此自然是不打了,霍一飞倒真心觉得歉意起来,回想这件事的确是做的冒险了,难怪周进担心惦念,回过头要苛责自己,虚虚的语气回答,“对不起,进哥,让你操心了!以后再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呢?我看我是打你打的轻啊!”,周进扬起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颈,霍一飞吃痛直缩脖子,讪讪的笑笑没吱声,周进打他倒算不上轻,但骄纵也是真骄纵,就象今天姚顺的事情,明明是自己不对,虽然回家要打,当了人前他还是回护,这样想着不免有些暖意,虽然痛楚也并不甚难过。

周进打过这一顿,消了气儿,看着霍一飞脸上虚虚的浮着一层汗,想想又忍不住心疼,软了声音问,“疼不疼啊?”

“不疼!”,霍一飞摇摇头,周进自然知道他是在嘴硬强撑,“不疼?还出一脸汗!趴那我看看!”说着一手拉了霍一飞趴伏到沙发上,一边取了伤药坐到跟前,霍一飞见他是要给自己上药,连忙转过身欲拒绝道,

“进哥!那个,我自己抹药就好了!”

“别得瑟!你自己怎么抹?够得着吗?”周进轻声呵斥,一把打落他伸过来抢药的手,按着他后腰一边就要拨解牛仔裤的腰带,霍一飞不肯就范,用力的挣扎一边嘴中讨好,“进哥,真的不用了,以往我不也是自己抹的?!天不早了,你教训我这一顿肯定也累了,早点歇着罢!”

一边说,一边使出招数支摆周进摁他的胳膊,这会儿他是知道周进已经消了气儿,肆无忌惮放纵起来,周进一时还真拆解不过,被他瞅找个空隙,后肘虚晃一顶,趁周进来不及摁自己,一跃从沙发上跳起欲逃,怎奈臀上伤痛难当,行动不那么灵便又被按了回来。

“行了别乱跑了!你愿意自己抹就自己抹!”周进有点无可奈何,他也知道霍一飞是害羞,孩子长大了,即使是和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暴露身体,索性不再去勉强他,留下伤药自己去洗漱,走开几步想想又回头嘱咐,“自己抹好了啊,听见没有,身上带伤别洗澡了,当心感染!”

“啊!知道了!”霍一飞应付,其实等周进走开,他还是阳奉阴违。晚上虽然抹了伤药,但疼痛并没有因此有太大的减轻,霍一飞趴着床上昏昏沉沉挨了许久才慢慢睡着,一夜无梦。

刀光剑影 第 2 章

第二天中午,好友廖宏斌打来电话,一张口便问,“怎么样?挨打了没有?现在在哪家医院啊?”边问边嘿嘿的坏笑着。

霍一飞回敬他,“给我滚远点!你就那么盼着我挨打进医院啊?”还是被你家老爷子伺候了,想我去陪你?”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行?!我说,你真没事?你要是没事啊,中午过来我这儿吃饭!我新请的厨师,今天弄一地道法国菜!”说起吃廖宏斌兴致勃勃,“来一起吃吧!”

霍一飞摇摇头,“你自己吃吧,我不过去了!跟我老大在一起,一会要陪人吃饭呢!下午还得去墓园。”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今天是15号,你阿姨的忌日。”廖宏斌拍拍脑门,经霍一飞提醒,也想起来今天的日子,当年他这位所谓的“阿姨”,也就是霍一飞继母吴影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帮着张罗过后事,一转眼已经五年了,念及到此,廖宏斌不禁一翻唏嘘。

霍一飞和他这个继母感情很好,他从记事起,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据说在小一飞刚生下不到一个月,她就趁着家人出去买东西的间隙,卷了两件衣服匆匆离家而去,从此再没有回来,用霍父的话说,那女人是跟着别的男人私奔了。

但廖宏斌更相信她受不料霍一飞那暴虐父亲才离家出走,他俩从小朋友,多年在一起长大,廖宏斌陪着霍一飞没少见识他父亲的暴戾成性,喜怒无常。

还记得有一次,那时两人都还只有7.8岁的样子,小孩子都难免贪玩,但是小一飞从来没有这个权力,每天放学后他都被父亲早早的圈回在家里替他做家务,而他自己则总是翘着腿悠哉的看电视。

只有那一次,放学的时候,霍一飞告诉自己,今天他不用赶着回家,父亲过生日,领了一帮朋友在家喝酒,怕他在家捣乱,打发了外面去玩,两个孩子得了自由,漫山漫野的乱跑,玩得尽兴忘记了时间,知道夕阳斜落,才起来往家走,廖宏斌因为要取书包,便跟了霍一飞同回家。

到了门口,小一飞掏出钥匙费力的拧开门,廖宏斌跟着迈进门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酒瓶堆了满地,屋子里正中间麻将桌上,霍父领着三个人正快活的打牌,四只燃烧的香烟熏屋子乌烟瘴气。

霍一飞进去怯怯的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因为父亲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小一飞对他十分惧畏。

霍父似乎对此不满,推开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到儿子跟前,张口酒气,“我不是叫你买花生米回来吗,你买哪去了?”

霍一飞一听这句话,脸色都变了,被父亲逼问的后退两步说不出话来,他玩得太过开心,真的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平时不犯错尚且挨打,更何况是忘了父亲的交代惹得他不顺心,都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毒打。

果然,霍父见他拿不出东西,知道是没有买,当即火了起来,“手!手伸过来!”霍父恶狠狠的说,看着小一飞颤颤的伸出右手,一把抓过了,将手指夹着的香烟很狠按在孩子娇嫩的手心里。

霍一飞“啊!”的惨叫一声,愈往回缩手,然而被父亲铁钳般卡着,如何能抽得回来,霍父拿了烟头只是不断的烫他,一边嘴里叫骂,“小孩崽子一点记性也没有,让你没记性!让你没记性!”

廖宏斌在一旁都看傻了,他从小调皮捣蛋,也没少挨过父亲的家法,可是父亲再气的狠时,也不过是抓了他按在床上板子打屁股,哪里用过这样的酷刑?

只见霍一飞痛的浑身发抖,却用另一只左手堵在嘴里死忍着不肯出声,霍父烫了一阵似乎还不解气,放了他回头找出根皮带,手拎着尾端将带着铜扣一边高高扬起,“嗖!”的一声抽落下来,着落在身上,粗大的铜扣瞬间将皮肤刮破,鲜血哗哗的向外淌。

霍一飞被打的倒在地上,只是不住颤抖竟没有出声,反倒是廖宏斌在一旁看见出了血,再也禁不住害怕惊声尖叫,屋里三个抽着烟的大男人对此毫无动于衷,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到底还是在外屋拖着病痛身体洗衣服的吴影听见了,慌忙冲进来,一眼看见丈夫正挥舞皮带起劲的抽打孩子,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扑上来将霍一飞护在身下,一边苦苦的哀求,“不要打了!他还是孩子啊!你会打坏他的!”

“要你管!他亲妈都不要他!”霍父一脚踹过去,踢得妻子满地打滚,“你给我滚开!滚去干你的活!”他撇了妻子,转回头还要去再打。

吴影心地善良,虽然霍一飞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也看不过丈夫如此虐待,见他还要再打,爬起来不顾一切的阻拦,跟丈夫扭打在一起,那三个人见仗打大了,这才不好意思再看下去,纷纷告辞离开。

霍父见在朋友跟前丢了面子,自然是不免更气,索性撇下了霍一飞,转过来毒打妻子,吴影纵是反抗,柔弱多病的她又岂能是粗壮的丈夫对手,被揪住头发一翻连踢带踹,皮带挥舞棍棒齐飞,一直打的再也站不起来,霍父才住了手,拍拍屁股扬长而去,留下女人和小孩蜷缩在地,廖宏斌在一旁呆若木鸡。

真难以想象,这一场毒打的原因,会是霍一飞忘记帮他买一包小小的零食花生米,从那以后他再不敢到霍一飞家里玩耍,时隔多年,霍父那狰狞的面孔至今不能忘,廖宏斌在为好友不平愤概的同时,也为吴影的不幸扼腕痛惜。

吴影去世的时候,霍一飞曾经泪流满面的哽咽说,要不是阿姨这些年回护照顾,替他挨打求情,自己可能都会死在父亲的手里,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吴影待霍一飞倒比他的亲人还好的多,像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会,每次都是吴影不顾自身,替他抵挡皮带,那时,幼小的霍一飞曾单纯的认为吴影就是他的母亲,而今虽然虽然明白了,但感情却没有改变。

中午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忽然阴下来,不多时淋淋沥沥下起雨,像是存心为这日子寻找伤感,墓园路途遥远,开车也要近两个小时,到地方时雨已经下的很大了,霍一飞撑开伞紧紧抱着怀中盛开的白菊深一脚浅一脚的上山。

笼罩在烟雨里,淡淡青碑上吴影美丽的面容一如昨昔,霍一飞面对青碑深深鞠了一躬,把怀中菊花端端正正摆放在墓碑跟前。

“小宁上高中了,功课忙,所以没有叫他来,您不会见怪吧?”

“阿姨,您在天之灵,要保佑小宁考个好成绩啊!”

儿子小宁是吴影最放不下的了吧,小一飞四岁的霍一宁调皮捣蛋,总是不断闯祸不让人省心。吴影临死前紧紧攥着霍一飞的手,牵挂孩子的眼神让人揪心,“小飞,你是哥哥,要替阿姨照顾好小宁啊!”

没等霍一飞回答,吴影已经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说吴影没有福气,嫁了个虐待狂的丈夫,婚后没享过一天的福,三年婚姻匆匆结束,离婚后,丈夫留下这破烂的摊子扬长而去。为了养活两个年幼的孩子,她只有苦苦支撑,好不易把小孩带大,霍一飞又有本事赚了好多钱,可她却没福消受。其实霍一飞知道,吴影是宁愿清苦,也不愿意他加入黑帮挣钱,她从未求过富贵,只希望两个孩子平安。

“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父亲死后很多年霍一飞都没有尝过这藤条的味道了,不知道是不是久未挨打人也变得娇气,藤条抽搭在肉上,凛冽的疼痛竟是那么难以忍受,都不知道过去是怎么熬下来的,霍一飞紧紧咬着被单一声不吭。

不可以退让,霍一飞告诉自己,阿姨的病不能再撑了,更不能再去买那份苦力,家里一贫如洗,再无东西可以变卖。房东已经催了好几次房租,声明再不交就把他们赶出门外。

“你去不去上学?你去不去上学?!”吴影一边质问,藤条抽得更加凶狠,疼痛钻心刺肺,霍一飞倔强不肯屈服,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我不去!”

“你想气死我啊!怎么连你也不懂事?”,吴影已经哭起来,一边哭骂,一边持了藤条狠狠的抽打,动手打这个自己曾经无数次回护的孩子,怕真是失望到一定程度了吧?吴影的哭声让霍一飞心软,但想到残酷的现实还是强忍住。

吴影使劲摇晃着霍一飞的肩膀,“你倒是说话呀!你给我说话啊!”

“阿姨,你要是生气就打吧,打我出出气!”,霍一飞咬牙忍着疼爬起来,捡起吴影扔在地上的藤条递到她手里,这样倔强的举动让吴影又心痛,又无比的失望,索性接过藤条,没头没脑的抽打,口中呜咽的哭喊,“就打你!让你不听话!我非打死你不可!

藤条把单薄的衣衫抽出一条一条的口子,露出的皮肉已经肿破不堪,然而比起心里的难受,肉体的疼痛似乎也无足轻重了。

吴影打了一阵,却渐渐不打了,或许她也渐渐意识到这个事实,暴力和毒打是无法使这个倔强的孩子屈服的,慢慢后退几步,她无力的瘫倚在墙上,终于放弃的松开藤条,“算了!”

趴在床上的霍一飞也轻轻吐了口气,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吴影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吴影无言,只是默默的流泪,由着霍一飞把自己搀扶到床边坐下,霍一飞贴着吴影的腿缓缓跪下去道歉,“阿姨,对不起!”

吴影摇摇头,起身把霍一飞搀扶起来,“是阿姨对不起你,阿姨没用,供养不起你们,逼得你出去赚钱”,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只是颤抖着纤瘦的手,小心的抚摸他遍身肿胀的伤痕,难忍的心痛,“疼吧?”

霍一飞强忍哽咽,摇头笑笑反过来安慰吴影,“不疼,真的不疼。”

吴影苦笑,对霍一飞的懂事安慰无言以对,只是轻轻搀了他趴伏到床上,打开抽屉翻找出一些伤药,这还是以前没有离婚时自己常用的,吴影嚼着眼泪,把已经有些干涸了的药膏用开水和开,拿了棉花沾着小心的往伤处涂摸。

伤势着实不轻,藤条抽出的檩子条条高隆,颜色深紫深紫的带着血丝,触手僵硬火烫,连带着旁边的地方也一片青紫,经药水刺激,更加火烧火燎的疼痛,霍一飞不自禁的哆嗦,怕被吴影看出来,手藏在身下扣抓床单。

“小飞!”吴影涂抹着伤药,悠悠开口。

“嗯?”

“你要出去就出去吧,就当是阿姨对不起你了!”,吴影前思后想,最终还是扛不过残酷的现实,不得不妥协,“但是你要答应阿姨,无论如何不能做黑社会,我得对的起你的妈妈!”顿了顿补充,“还有你爸爸。”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做黑社会的。”霍一飞毫不犹豫回应她,撒谎眼睛不眨,一脸平静自然,可不知吴影是否还是看出弥端,沉默了一阵却这样回答,“小飞,你要是骗我,我会不得好死!”

霍一飞心中重重一颤,吴影的誓言让他心惊如雷,可是自己一个半大的孩子,要赚快钱养家,除了黑社会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即使誓言如芒在背,他也只能无奈的欺骗到底。霍一飞很快能拿钱回家,但吴影的病已经不是药石所能治愈,晚期肝癌,病痛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仅仅半年便撒手人寰。

刀光剑影 第 3 章

晚上还是去了廖宏斌的西餐厅,廖宏斌正腰围围裙,头戴厨师帽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忙的一身臭汗,霍一飞悠哉的抱了个瓜子盘在外面边看电视边等,不一会,廖宏斌一手托个餐盘,一手拎了瓶红酒出来,

“行了行了,好了好了!” 芝士焗蜗牛摆在正中间,衬得一桌花花绿绿的美食煞是好看,刀叉剑戟放了一桌,地道的法式西餐,“廖宏斌洋洋得意的问,“怎么样,还不错吧?我学了一整天啊!”

“今天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霍一飞一边用叉子费力的叉起小小的蜗牛,在嘴里允着滋味,一边奇怪问道。

“嘿嘿,那还不是为了庆祝你大难不死!”廖宏斌坏笑,“你挺牛啊!把姚顺砍一顿,这就没事了?我还以为至少要挨顿家法走个过场呢!”

霍一飞不语只是笑,笑的颇为得意,引得廖宏斌都忍不住嫉妒起来,“你小子算是走了狗屎运,碰到进哥这样的老大,吃喝享福,我就惨了,昨晚还被我老爷子打了一顿,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这回又为什么?”霍一飞笑了问,其实廖宏斌不说,也能猜到个大概,廖老爷子一心想让他这个独生儿子能子继父业,继承自家经营的大型酒店,偏偏廖宏斌不肯,非要劳财费力的去搞个不赚钱的西餐厅,为此他被评价为全家的败家子儿,没少挨打挨骂。

果然廖宏斌摇摇头叹气,“还不是为了让我回酒店,罢了,别说这呕心的事了!”

霍一飞想着怎么能安慰他,在衣兜里摸索一阵,翻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卡片,推到他面前,“别烦了!出去散散心吧!”。

“什么东西?”廖宏斌拿起来看,全是一些各地旅游的免费贵宾卡,其中两张金灿灿的是欧洲半月游全免,他捻在手里大赞,“这个不错!哪来的呀?”

“老大给的!”,霍一飞手里总缺不了这些零碎的东西,多是全免旅游卡,高档商场的万元代金券之类,自然多数是别人孝敬周进,周进不要的便都打发在霍一飞的手里。

廖宏斌纳闷道,“你怎么不出去玩玩?成天待在H市,不嫌闷啊?”

“哪有时间?当我是你啊!”霍一飞摇着手里半杯红酒笑着调侃,“这一阵子忙的要死,要不你以为进哥为什么不打我?是怕打趴下爬不起来,事儿就没人干了!”

“嘿!你还真是找打,这话回头我得跟你老大传传!”廖宏斌拍手笑道,两人胡乱侃了一会儿,霍一飞告诉他,自己下周要出海带船,一星期不能在家,弟弟小宁就麻烦廖宏斌带了。

廖宏斌听了,一边点头答应,忽然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冲着霍一飞暧昧的笑笑,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霍一飞禁不住问他为什么笑,廖宏斌不肯答他,敛起笑容故作了正经,“没事,没事,嘿嘿,那个小宁在我这里你就放心,保证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总是喜欢神秘兮兮,霍一飞虽然被搞的一头雾水,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也懒得与他打哑谜,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可没有时间陪了廖宏斌胡闹。

带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黑社会三大“支柱”经济来源,除了黄色生意周进做的少,剩下“毒”,“赌”各占两边,尤其是最近这两年,跟他常年合作的毒品伙伴,金三角缅甸区大毒枭OU家庭发生变故,亲弟弟FSK叛变带走了近半数的家族财力势力,OU的受损也直接影响了周进,毒品生意流通不畅,他更把大部分精力投放在赌场里。

赌船是一种特殊的赌场,中国禁赌,H市公开赌场不被允许的,因此即使有经营,也是挂着酒店宾馆的招牌,安全上难免缺少十足的保障,很多达官富贵为了能赌的过瘾,又兼顾周全,就会选择赌船,赌船可以带着赌客航行到公海,公海不被任何一个国家所管辖,因此不受法律的约束,只要小心些不叫警察混上去拍到证据,即使当场抓到警方也没可奈何。

周进嫡系的船队,自己负责统筹,具体管理都是交给手下去做,霍一飞也是其中之一,大家轮流带船,每两个月出海一次。赌船承载着各种来历非常的赌客和大量现金,在荒芜不见岛屿的大海上,其实十分危险,但是霍一飞常年带的惯了,也没有太紧张小心。

只是这一次,中午吃过饭出来的时候,周进问起来时,特意嘱咐说,他有几个要紧的政界朋友,也在船上玩,叮嘱霍一飞要格外小心些小心些。

霍一飞听了心里也加了紧,政府中人往往就怕个赌博劣迹被揪发出来,传出去影响恶劣,平时这也是要注意的,今天周进亲自嘱咐了,自然非比寻常,为此他早早就做了准备,力求周全无误了,才开船起航出发。

总是越怕有事,就越要来事,这一次航程仿佛一开始就格外的不顺利,当天下午,船还没出公海的时候,就有几个赌客不知是按奈不住赌性,还是存了其他什么心思,死活吵着要提前开局,跟大厅经理一顿争吵, 刚处理了这一件,紧接着第二天赌局刚开没有多久,又有人被揪出出千。

但这些还是小麻烦,最要命的在后面,一个看场的手下Denny闲得无聊翻看录像,无意中发现两个人行为十分诡异,似乎总是刻意围绕着几个贵宾客人观察什么似的,Denny不由得留了神,仔细看下,居然发现两个人是在拍录,他不敢耽搁,连忙找到霍一飞说明了情况。

霍一飞闻言,随即想起周进之前的叮嘱,心里忽的一惊,跟随Denny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那两人还在睹厅里转圈圈。怕引起纷乱,他没叫任何人进来,只让Denny跟着自己暗中引了他俩出到外面甲板上来,好在两人没想到已被发觉,没有在意果然跟了出来,自然,一踏上甲板,立刻被两个彪形大汉一人一拳打倒在地。

一擒住二人,霍一飞立刻转头让Denny打开了他俩居住的房间拽出行李搜查,伪造的通行证和贵宾卡都赫然在目,但找不到任何拍摄了视频的资料。

这时几个彪形大汉已经围着两人拳打脚踢,手下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一个人小肚子上,那人哀号着蜷缩着地上。

“别装死!”手下骂骂咧咧,扯着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那人还蜷缩着抽搐,手下挥舞着泵大的拳头一拳一拳搥在他腹间,没几拳他就开始哇哇吐血。

“行了别打了!”霍一飞喝止他,蹲下来端详眼前这个满身鲜血的倒霉家伙,“说吧,你拍的东西在哪里?”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我说出去就是死!”那人一开口,血和着牙齿流淌出来,霍一飞闻言,心中忽的一动,却没有露出声色,缓缓站起身来,转手接过一把砍刀,“你不说我也是死,我只好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砍下来。”

说着一脚已踩在那人手背上,那人见状连忙慌张的试图抽回手,哪里还来得及,手起刀落不过是寒光一闪的功夫,他一截断掉的小指已经在地上蹦跳。

“啊!”被砍的人扯直嗓子发出一声惨烈的痛苦嘶鸣,挣扎几下痛的昏死过去,霍一飞立刻叫人将他浇醒,冷水从头浇下瞬间使人清醒,那人睁开眼睛,看见手背还被霍一飞死死踩在脚下,砍刀还立在手指尖上,脸色也青了。

“别砍了!大哥!你砍我也没用。。。”话未说完,霍一飞持着刀的手腕一抖,又一根手指头切落下来,伤上加伤,剧烈的疼痛之下这人半晌都没有叫出声,过了许久才一边挣扎着一边连连惨叫。

霍一飞连砍了两刀却也有些下不去手,转手将刀把交了Denny,Denny却不管那些,拿了刀砍的起劲,折磨了一阵,这被砍的没有招供,倒是旁边看着那位受不了心理刺激,忽然双腿一软跪爬在地上,

“大哥!大哥!”那人叫,“你不要砍了,你要的我给你,给你!”

视频都存放在一个小小的粉色U盘里面,霍一飞插在电脑上,一边看,一边也不由得后怕,小心防范下还是出了纰漏,倘若这录像外流去,就是自己赔上性命也担当不起的罪过,即便是现在找到了录像,霍一飞也还是忐忑难安,谁知道这些资料是不是全部?可事情到此,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权且当它没事。

船回航快要靠岸的时候,霍一飞领了一班手下开始着手收尾的事宜,Denny赶上上似是有话想说,迟疑了一阵又没有开口。

霍一飞看看他笑问,“有什么事就说啊!”

“一飞哥,是这样”,Denny犹豫的开口,“他们想让我来问问,赌船的事,一飞哥准备怎么解决?”

“什么怎么解决?”霍一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Denny想想吞吐道,“一飞哥你知道,咱们和记的规矩,赌船出事,看船的责任很大啊!左右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他们就商量让我跟你说,还不如当这事没有发生?”

霍一飞倒真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事儿,当即也愣了一下,办事不利自然免不了惩罚,自己带头的固然罚的最狠,但一班手下也个个免不了受责,自己带着他们做事,出了事儿责无旁贷是要替他们抗担,可是若要撒谎骗周进当没事发生,他既不敢,也是不能。

“这件事怪不得你们,全是我没有看好,让他们混进来,责任在我,更加该我一力承担,放心,我会跟进哥好好说,大家都会没事的!”说到这顿一顿,霍一飞忽然想起来,“说起来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还不定得出什么事,我还没谢过你!”

Denny不禁失色,“一飞哥,这你说哪去了?!你是不是怪我们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个。”

“哪有的事?!”霍一飞笑了拍搭着Denny的肩膀,“怎么胡思乱想的,我是那小心眼的人?我既然带着你们兄弟做事,当然有责任要照顾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刀光剑影 第 4 章

下了船回家,霍一飞一路开着车,脑子里转的还是赌船上这一件事,不能确定是否已经拿回所有证据,心里始终是忐忑不安,若这两个偷拍的只是无聊之人,或者与赌客有仇有怨,前来报复的还好,可是偏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逼供的时候,霍一飞曾经一直追问他录像放在哪里,在这过程中,他忽然插过一句,问他俩来到赌船上是受谁指使,那人错不及防,脱口说出过一个“姚”字,虽然立刻闭了口,但霍一飞就在跟前,听得清清楚楚。

赌船把关重重,要凭空混上来确是没有那么容易,要说是姚顺背后指使,一切便说的过去,姚顺早看自己不顺眼,上次为966高速路上砍伤他,更加结下大仇,他要找麻烦,惹出祸害是自己受罚都是情理之中,可是他使这样的阴谋手段,坑害的不仅是他霍一飞,更害的是周进。

念及到此,心情自不免烦躁,霍一飞一路开车也没什么好气儿,闯了不少红灯,原打算着回家稍事整理,便去找周进交代赌船事宜,不料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忽然“哇哇”的响起。

霍一飞接起来,里面的声音倒十分客气,“请问是霍先生么?你家的霍一宁同学在学校打伤了教学主任,请你马上来学校处理一下。”

霍一飞一听火就在往上冲,电话里大体问个情况,撂下电话匆忙赶去学校。

弟弟小宁就读的是H市最大的一所重点贵族学校,霍一飞跟着周进收入颇丰,赚的钱都全力供养弟弟,无论吃穿用度,小宁向来享受的最好,可能也就是哥哥娇惯的他太厉害,小宁虽然聪明懂事,但也调皮捣蛋的太过厉害,在外打架都不是稀罕的事情,这回更离谱,连主任都打了。

“霍一宁打伤我们韩主任,这还是上周的事儿,学校还是希望家长能来处理一下,霍先生,你确实是他的家长么?”,花白头发的老校长透过眼镜若有所思的看着霍一飞,似乎话里有话。

霍一飞也没大在意,“我父母不在,弟弟一直是我照顾的。”

“你这个弟弟,真是厉害!”老校长摇头,“逃课逃了好几天,主任教育一下,打他一巴掌

,他还手也就罢了,还把人家打的重伤!”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把事情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最后语重心长的劝道,“现在主任住院呢,看病什么的,你们私下好好协商吧!”

霍一飞连连道歉,出来学校顾不得教训小宁,先提款携物到医院探望,一翻商讨之下,所谓主任的家属起先强硬的很,自称家里是黑社会,咬定了要霍一飞赔偿到底,后来不知道为何,可能了解了对方也同样有深厚背景,这才不了了之。

毫不容易把事情了结,出了医院大门,霍一飞理也不理小宁,径自前去提车,小宁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多言语,一道上躲在车子后座一句话也不敢说,回到家霍一飞拧开门,没待小宁反应,飞起一脚将他揣进屋里,

小宁收不住势扑倒在地上上,连忙又马上爬起来,连退了好几步贴到墙根上,看着哥哥愤怒的脸说话声也抖了“哥你听我说。”

“说什么?”霍一飞撇他一眼,脱掉外套摔在沙发上,自己跟着坐下来,转了头问他,“这次又有什么理由?说吧!你说我听着!”

小宁听说让他说,嘴里开始支吾,真实的原因不敢说,为了喜欢的女孩逃课,争风吃醋打追求她的班长的爸爸韩主任,这种话哪里敢当作理由跟哥哥争辩,小宁只能绞尽脑汁的编排理由,却没料得正在编排中,一抬头看见哥哥缓了两口气,站起身向自己走了过来。

小宁下意识后退,后背顶着墙无处闪躲,眼看着哥哥走到他面前,手伸到腰间就开始拨解腰带。

“哥!”

小宁叫一声,声音打着颤,尽管从小被哥哥娇惯,但到他真生气时,他还是很害怕的,尤其是今天这事实在罪无可恕,哥哥不打的他脱层皮都是轻的,想到这心里害怕,慌忙上前双手攥着霍一飞的胳膊软声求饶,“哥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霍一飞抽出胳膊甩开小宁拉他的手,顺势将皮带抽了出来,小宁还要上前去拉,被哥哥一手推在肩头斜着跌摔出去,

“少跟我来这套,我不问你为什么逃课,也不问你为什么打架,我就问你还想不想上学,以后想不想考大学?”霍一飞冷着脸逼上前一句句质问,他能容忍小宁打架,都不能容忍他不肯好好学习,“说!你还想不想考大学?”

小宁被哥哥逼问的连连后退,早没了打人时的威风,口中喃喃的回答,“想上!想上!”

“想上?”霍一飞轻笑一声,转回头捡起小宁的背包翻捣一阵,将一打测试成绩单拽出来,‘唰唰”翻看了两眼,“啪!”的一声全甩在小宁的头上,厉声喝斥道,“看看你的成绩,你打了几分?还逃课?”,散落一地的成绩单上,一宁七门功课有四门不及格,在他所在精英学校里已属下流。

“还有话说吗?”霍一飞问,小宁抽抽嘴角无话可说,就听哥哥命令他,“没话就脱裤子,快点!”

听到这句话小宁更加害怕,哥哥手里拎着自己的生牛皮腰带又坚又韧,狠抽一下都能带起一层皮,他又怕挨打,又不敢真的逃躲,只能低垂着头缩在墙角一声不语。

看弟弟不肯就范,霍一飞火气更冲,上前一步一把抓了他往沙发上扯,小宁把他一抓惊惧的叫出声来,“不要啊哥!”,一边叫一边极力的挣扎,但他如何能支摆过黑帮打手出身的哥哥,没挣两下,便被按倒在沙发上。

霍一飞按着他头发,一边三下两下撕扯下牛仔裤,口里威胁道,“再敢动一下,我把你吊起来打!”

小宁也知道哥哥说得到做得到,不敢再动,皮肤触在冰凉的沙发上不禁打个冷战,双手紧攥着沙发的边沿,紧张的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

霍一飞看他终于乖觉了,后退一步,扬起皮带“唰!”的抽落下去,皮带“啪“的重重抽在肉上,立时浮起一条宽阔的长檩,小宁呜咽的痛叫着,瞬间就觉皮带在身后扬起抽落连着足有十好几下,他再也忍不住疼痛,右手扭到背后遮挡挥舞的皮带。

“手拿开!”,霍一飞停下来喝令,小宁不肯,被他一把抓住狠狠扭过去,这一反抗直使得他更怒,扬手唰唰连着十几下,一下比一下打的狠,小宁只觉得臀上一阵阵撕裂似的疼痛,皮带落下像揭起层皮一般,冷汗都跟着直往外涌,那时也顾不得疼痛,只是哀声求饶,“哥!哥!别打了!疼啊!”

霍一飞不为所动,挥动皮带只是狠打,又急又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连续抽打下,宽阔僵硬的檩子一条条高高肿起,交叉连接的地方,隐隐渗透着血珠。

足足打了四五十下,小宁终于经受不住,松开手翻下沙发摔在地上,皮带抽空落在沙发上,真皮沙发抽出一道明显的痕迹,几乎破裂。

“哥不要打了!我知错了,我一定改!”小宁趴伏在地上,强忍着臀上钻心的痛楚一边抽咽一边连连作着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了,再也不打架了,我一定给哥考上大学!”

霍一飞停下来轻轻喘着气,听着小宁说话瞪着他没有回答,小宁见哥哥不肯答应,也摸不准他是不是还在气头上,不敢多言只是伏着地低声的抽泣,冷不防胳膊被一只手掐住,小宁制不住的被拖起来。

“起来!”霍一飞撇掉皮带,攥着小宁的手臂拖着他往里间,小宁伤口一动更痛得钻心,不敢大叫只是呲牙咧嘴勉强挪着腿,但还是跟不上哥哥的步子,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到屋里去的。

进了屋霍一飞松开手,看一眼墙上悬挂的吴影淡淡微笑的遗像,转了身面向小宁喝令,“跪下!”,小宁闻言不敢多嘴,连忙顺从的跪下了去。

“霍一宁!”霍一飞手指着弟弟的头,“我不用你对得起我,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你妈妈!”转过脸看着吴影的照片,“你妈妈坎坷半生她为的是谁?她完全可以像我妈那样走掉,她留下来,委曲求全一直到死!都是为了你!”

小宁本来已经忍住哭泣,被哥哥重话一说,又低声抽噎起来,霍一飞低头看着他,许久叹一口气道,“你自己想想吧!”,口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厉,转身出屋反手把门关上,留下一宁一个人在屋里罚跪作惩。

直到晚饭时分,他才打开房门回去看,小宁已经跪的七扭八歪,好在还没有瘫倒在地上,霍一飞看着也是又心疼又好笑,小宁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今天挨这一顿狠打,又罚跪那么久,能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如何咬牙强撑的,虽然跪的毫没规矩,但自己哪里还舍得再加责怪,

当下抱起了他起来,送回到卧室里。

揭起被单将小宁安置在床,轻轻掀开上衣的下摆,伤口经这一段时间肿胀的更加厉害,原本皮肤白皙的臀上,檩子一条条夸张的高隆,深红的颜色都转了发紫,不少地方破了皮渗得血珠干涸在皮肤上。

霍一飞用清水浸湿纱布小心缓慢的擦拭,纱布碰到伤口上十分刺痛,小宁不由得哆嗦一下,

想叫又不敢叫,忍了忍闭嘴没吭声,清洗过后又要抹上伤药,很久才处理利落,小宁几次忍不住想要叫疼,见哥哥始终不说话,想想又忍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到底是小宁忍不住先开口,“哥。”

“怎么?”,霍一飞问。

“哥还生气呢?”,小宁听见哥哥理他,连忙挪动一下胳膊撑高身体扭回头,被哥哥扳着肩膀又拧了回来。

“别乱动!”霍一飞轻轻拍拍让他趴好,站起来一边收拾用剩的纱布和伤药一边说,“你歇会罢,叫腾清阁做了粥送过来,应该快到了,我去看看,你好好趴着不要乱动!”

小宁点点头答应了,看着哥哥开门离去,心里忽然有些难受起来,哥哥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他其实是心疼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哥哥再生气,打得再狠,回过头还是疼惜自己,舍不得太过苛责,比起哥哥受的苦自己真是幸福的太多,却还总是不知道珍惜,想到这就后悔不该不听话逃学,又逞气打架,白白惹了一顿教训不说,更让哥哥心里难过。

霍一飞取来外送的粥,端到小宁身边一口一口喂了他喝下,小宁最喜欢这腾青阁做的清谈甜粥,一口气喝了干净,这晚霍一飞原本是要到周进那里,但是打了弟弟,不放心把他自己留下,结果还是待在家里陪他。

刀光剑影 第 5 章

晚上小宁抓了哥哥不肯让他回房,非要陪着自己睡一宿,霍一飞知他是借故撒娇,拗不过只得跟他挤了一张床上,2米宽阔的大床两人睡并不拥挤,但是小宁带着伤,横趴在床中间,霍一飞怕挪动他在牵了伤疼,只是搭在狭窄的边侧上,这一晚睡得颇累。

第二天早上小宁还在梦中,霍一飞早早起来赶到周进家里,容嫂边开门边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老爷今天心情不好,在房里骂人呢!你可不要惹他生气啊!”,霍一飞连忙点头说知道了,心想该不会是周进知道赌船的事情后,正在跟手下追究责任吧,想着连忙加紧两步奔上楼去。

楼上小客厅里房门没有全关,隔着长长的走廊能听见周进正在喝斥着什么,霍一飞留神听了几句,说的却不是赌船,而是与缅甸毒枭ou的交易,霍一飞加快两步走到门边轻轻扣门。

周进听见敲门声,略顿一顿看也没看的吩咐一声,“进来!”

霍一飞进屋,才看见陈耀清站在屋里,里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位堂主,葛老挥也在其中,不由得皱了皱眉,周进全没理睬他,只是对着陈耀清依旧喝斥,霍一飞见此情形,连忙退了两步贴了墙,低眉敛目规矩的站着,陪了陈耀清一起听训。

“你那表弟三番四次捅了多少回漏子?你是怎么带人,怎么管教的?带不明白趁早给我散了!”当着一众人的面,周进指着陈耀清的鼻子斥骂的毫不留情,霍一飞在一旁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真不知道周进会不会气急了,抄起家伙动手责打起来。

好在周进只是叱喝,并没有真的动手,训了一阵摆摆手叫他出去了,陈耀清晦暗着脸转过身,看见霍一飞站在后面,略有些尴尬的咧下嘴匆匆离开。

他走了以后周进缓了些脸色,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葛老挥陪了笑插言,“进哥也别上火了,耀清那表弟是毛躁些,好在没出大乱子就是万幸!你让老七责打一顿也就是了,不要自己气坏身子嘛!”

他说这话时,眼角不时的瞟瞟不远处站着的霍一飞。

周进知他话里有话,只当没听出来,淡淡笑笑不咸不淡的回应,一边转了身招手叫了霍一飞过来,“这又没外人,你站那做什么,找个地方坐!”

他跟霍一飞说话时,脸上才有了笑意,葛老挥在一旁看出滋味,眼珠一转嘿嘿笑着说,“一飞,你看你进哥多疼你,你多站一会儿他都心疼呢!”

霍一飞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刺儿,也就没有坐下,仍侧立一边浅笑了恭敬回答,“进哥待我们下面的个个都很疼惜,但葛哥跟言哥,武哥都在跟进哥说话,我怎敢没有规矩,站一会也不会累着。”

他这一番说话,葛老挥倒讪讪的没了言辞,周进听着笑了半开玩笑道,“老葛,你别尽欺负我孩子,还当我面呢!”

“进哥,你这是冤枉我!”葛老挥脸上笑,肚里抽抽,面上装着没事一样,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一阵,正事儿既已谈完,也就都纷纷告了辞,周进只是起身送了几步,霍一飞跟容嫂把几人送到门口,打发走了才返回房里。

“大早起来忙成这样!”周进笑道,“我昨天还找你呢,电话怎么关了?”,这会儿屋里只剩下他两个人,他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拍搭着霍一飞的肩膀拉了他一起坐在沙发,一边随手剥着个荔枝一边笑着问他,“怎么个情况?船上出事儿了?葛老挥特意跑来跟我说!”

霍一飞自是不会隐瞒,如实将事情来龙去脉复述一遍,听说葛老挥大早跑来是为了自己,就知道他这次定又是抓住了话柄,存心来与自己倒霉。

周进听完却没有什么反应,不外乎和往常一样点点头,接过这一周账目随意的翻了两眼就放在了一边,霍一飞见他没说责怪,主动问道,“进哥,我要不去找七哥领责?这事儿到底是我办砸了!”

“嗯?还想挨打了?”周进笑,“没你的事儿!这分明是姚顺下套整你,背后只怕还是葛老挥出的主意!那两人不都弄死了么,船上什么东西也传不出去,不打紧!葛老挥不用去管他,难道他还敢越过我动你不成?”

霍一飞听着周进安慰他的话,虽然明知是安慰,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听他这样回护自己,心中更觉难言的温暖,周进素来严厉,待他虽然娇宠,但从没有半点纵容,可是每到这样时候却又是真心的回护。

挨打自然没有人会盼望,和记刑堂里的家法棍子更让人看着都胆战心惊,尝过滋味的更加想起来身上都发冷,但是霍一飞自知有过,周进越是护着他宠着他不责怪他,他越觉得歉疚难受,想到葛老挥和姚顺这些人只怕是早早的就等在这里抓这个小辫子,他就难以当作没事发生。

从家里告辞出来,霍一飞径直去了祠堂。

“呦呵,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应七见到霍一飞十分亲热,搭着他肩膀亲昵的拉他坐下,他两人在帮会里一贯聊得熟,应七平素性格孤傲,兼之掌管刑堂,对待多数人都是不冷不热,只有周进跟前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他看着喜欢。

“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忙什么呢?”

霍一飞笑了回答,“带船去了!七哥别见怪,我来就是添麻烦的!赌船出了点事,进哥叫来领家法,五十棍子。

“哦?这样!”应七闻言哦了一声,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吃惊,霍一飞来这里找自己,他也猜了多半是为了这个,周进以往也没少令他到自己这里来领打,那多半是他气急了,自己打都嫌不够狠,非要这刑堂的家法伺候才能解气。

应七不禁同情,“你这孩子,怎么又惹了他了?你可没听错吧?五十棍子可是重了啊!平常也没打过那么多的!”

霍一飞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颤,他凭空说了这五十棍子,当时并没有想到有多厉害,现在想想自是不免有些紧张,心里自我嘲解,上次姚顺的事情没有打到,这回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也省得葛老挥那些人抓住不放,说三道四。

想着笑笑道,“哪会听错了!往少了听,也不能往多了听,照规矩也该是这些,七哥尽管打,不必顾虑的!”

“得了吧!”应七拍他一把,“你可别逞英雄了!藤杖你又不是没挨过,那么好受呢?一半就够把你打昏的。”,他话没说明,其实意思是让霍一飞向周进求情,哪怕少打几下,他碍着身份不好多嘴,不然就亲自去了。

霍一飞连忙道,“七哥你别吓唬我了!进哥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话什么时候改了?我求情还不是多挨几下!您就打吧,早打完早完事!”

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应七想想也没奈何,知道九成是说不动周进,五十棍一进不少,搞不好再涨上几棍子,岂不更够霍一飞受的,当下也只得领了他进去。

刑堂也不过是间不大的屋子,只是仿佛永远飘着股散不掉的戾气,大概是沾染了太多血腥的缘故,帮派里家法沉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犯了错的,在这里受罚甚至受死,每次进这间屋子,不论是不是自己挨打,霍一飞都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屋子靠里一边摆了若干大小架具,多半是打人用的器械,里角有一个粗大的水缸,应七走到跟前拨捞一阵,拎出个黝黑的有小孩手臂粗的藤杖,这缸里装的是陈年的盐水,盐分的充分吸收可以使得刑具又坚又韧,打人分外疼痛。

霍一飞一眼看着,心里也是一惊,刻意避开眼光,自顾自低头解开腰带,把牛仔裤褪到膝弯处,脸上先是一阵羞愧,咬了咬牙挪几步,伏趴在半米来高的木质刑架上,又反手将衬衫僚到腰际,麦色结实的肌肉毫无遮拦暴露在空气中,依稀还看得见两周前周进责罚他抽打的伤痕。

应七提了藤杖到跟前,看霍一飞趴的乖顺,一副认打的模样,心中便有三分不忍,咳了咳后退一步,手中藤杖扬起来,落下时却没舍得使大气力,霍一飞感到藤杖打下来,着落在身上没有预料的惨烈疼痛,知道应七是手下留情,回头说:“七哥,您这么打,我没法跟进哥交代啊!”

应七叹口气,也知道家法难以容情,惹恼了周进只有更糟,说不得也只好使足了劲去打,

,坚韧的藤杖着落在臀肉上立即是一条青黑,像滚油烫了过去,痛的霍一飞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手握拳塞到嘴里,堵住冲口的惨叫忍着没出声。

这一下剧痛刚有少许换转,下一杖紧接着打下来,紧挨这上一杖打下的位置,淤血随着杖落充鼓在一起,皮肉禁不起这残酷的击打夸张的高肿着,待到三杖打下,充血的皮肉一下子绽开,鲜血迸流而下。

疼痛刻骨钻心,霍一飞直觉自己臀上肌肉像烧着似的剧烈的抽搐,几乎忍不住要弹躲起来,生怕控制不住自己,一手紧紧抠着木架尽力的忍耐。

打了一阵,藤杖着落似有节奏,每次扬起落下的间隙隔着一两秒的时间,应七有意控制着速度,不敢打的过快,以避免打伤骨头,但这样一来,间隔中有了让人回味痛楚的时间,疼痛自然更加剧烈难熬,霍一飞脖颈上筋都暴涨起来,冷汗一滴滴涌成串,顺着肌肤小蛇般弯曲的流淌。

饶是应七再留着手,藤杖毕竟是太过厉害,打到三十来下,表皮肌肤纷纷绽裂开来,落出里面鲜红的嫩肉和着鲜血模糊在一起,肌肉在这难捱的捅痛楚下一跳一跳的抽搐,应七从上往下看,霍一飞趴伏的双肩上衣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随着藤杖抽打一下下颤抖。

尽管疼成这样,他始终紧咬着手压抑着没有吭出一声,应七一边打,一边心里痛惜,更怜爱这个孩子懂事坚强,再苦再痛也是独自默默的忍耐,想到这心里一阵发软,看看伤已至此,尽管尚未足数也不忍心再打下去。

“行了!打完了!起来吧!”应七呼呼喘两口气,把沾了血的藤杖扔到一边,俯下身来试图搀扶霍一飞起身,霍一飞方才疼痛难忍的时候,一直默数着数目熬挺伤痛,知道此时只打了不到四十,应七是在存心放水了,艰难牵起嘴角扯出微微的笑容,由心道,“多谢七哥照顾!”

应七叹口气笑说,“不用谢我!你进哥不过是一时气急,叫我来打你,回头他消了气,看了准又心疼,说不得还要怪我打得太狠。”

霍一飞不禁被他逗得轻笑,顺了他的搀扶艰难的起身,这一动又牵到了臀上伤口,更加如同被刀子割剜一般,撕心裂肺的疼冲的他连连咳嗽,动一下腿也麻木僵硬,下半身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似的不听使唤,到底还是应七抱了他给监刑的验过伤,连忙安放在外间的软床。

刀光剑影 第 6 章

霍一飞虚弱的瘫趴在软床,两个处理外伤的医生拿着酒精棉签伤药之类在他身后忙乎,应七看了两眼见医生处理尚还算妥当,嘱咐他俩要格外仔细包扎伤口,转身到门外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没多一会,周进黑色的劳斯莱斯扬一路尘烟停在门口,应七心说你倒来得快,匆匆抽了口烟,把手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自己快步迎了过去,没到跟前先抱怨,“我说不就是赌船那么点事,什么大不了的过错,一开口就是五十,人叫你打得爬不起来,你可就消气了?”

周进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叫你打霍一飞了?我根本没说过!”

应七闻言更诧异,两人各自怔了一会,瞬间也都明白过来,应七不由得连连跺脚,又心疼的叹气,“这孩子!”。周进撇下他,匆忙的扎进屋里。

霍一飞已经给医生处理了伤口,一番折腾更痛的满身是汗,那医生给他拭了几回,但身上不便动弹,身下的床单也给冷汗浸的潮润,柔软的碎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搭在额前,此时臀上伤口火烧火燎的疼痛,霍一飞深蹙着眉头,侧脸伏趴一声不语。

周进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先就一阵翻涌,推开门,霍一飞听见动静立即扭过头来,看见进来的是周进,虚虚的叫了声,“进哥!”,想着自己“先斩后奏”主动找应七领了这顿打,这会儿给周进瞧见,便有些不好意思。

周进应了声到他跟前坐下,仔细端详眼前霍一飞惨白的脸,俨然的汗迹清晰可见,心里百味交杂,抚了柔软头发苦笑了心疼的质问,“这回倒积极,我还没说打你,自己倒跑来找罪受!这会儿还疼么?”

霍一飞摇摇头说不疼了,挪挪身子把头就势贴着周进的腿,想一想道,“与其等进哥说打,倒不如自己先打了,叫进哥看了心疼,就舍不得下手了!”

周进不由笑骂,“你一副心思都用到琢磨我身上了啊!你要琢磨的明白,就该知道,不该打你的你用不着惦记,该打你的,你又有哪次逃过去了?!”

霍一飞脸枕在周进腿上,侧了头看着他脸说,“这回是真该挨打了,捅了天大的漏子,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我知道进哥是护着我,可是只赏不罚,旁人又要说嘴的!”

周进何尝不明白他这份用心,赌船出了问题势必要追究责任,不惩罚管事的说不过去,这事要换在以往,就算明知道霍一飞没有错,但办事不利也逃不了责罚,不会比现在轻到哪里去,只是这次一反常态,却是因为一早上葛老挥找来,挑衅般的告了一状,反而惹得他反感,明明要打的也不打了。

想不到霍一飞看出这一点,主动找到应七领了责罚,帮他解了这个难题,周进一边心疼,一边又觉得欣慰,自觉没有宠错了他,这个孩子果然是聪明又懂事,了人心意,不枉了自己疼惜一场。

霍一飞又轻笑促狭,“这次祸多半还是我自己惹下的,姚顺是记得上次的事,没看着我挨打不甘心,这回一并打了,也省得他成天惦记着,饭都吃不下!”

周进笑了拍他一巴掌骂,“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口没遮拦的,姚顺是你点名叫的?伤上没结疤呢就又欠打了?”

霍一飞笑笑吐吐舌头,自知失言不去辩解,他跟姚顺私下有怨,姚顺纠了葛老挥处处于自己为难,背地里也没少跟周进抱怨,周进自然是护着自己,但明面上却不许他放肆无礼,帮会里规矩沉重,霍一飞也习以为常。

“别贫嘴了,趴那睡会罢!左右要等待会输液完了才能走!”周进抬头看看输液的瓶子里药液还有大半,帮霍一飞掖了掖背上的薄毯一边哄了他睡,刑堂外的屋子不大,不过是用来暂时休息,周进本要带了他回自己家里休养,但他手上扎的吊瓶还在输液,只能陪他等着。

霍一飞顺从的点点头消停了,抱着枕头眯了眼,药液里有止疼安定的成分,过了不多时,伤口疼痛略有些减轻,人却迷糊昏沉起来,周进见他睡了,小心的站起来悄声出了门去。

门外明晃晃的阳光有斜刺眼,应七坐在走廊长椅上抽烟,看见周进出来,咧嘴意味深长似的笑笑,翻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去,周进接了划了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一口,一缕细长的烟雾慢慢在空气里散淡,周进跟应七并排坐下来。

“睡着了?”应七问。

周进点点头,应七笑了说,“你不是出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我可没想到是他自己的主意!”看周进只是笑不理他的话茬,也顾自笑了起来,“好好疼疼人家吧!这么懂事的孩子,后悔当初给了你,我自己留着好了!”

“想要给你了!带走吧!”周进搪塞他。

“少来这套!说正经的啊!”,应七往周进跟前凑了凑,板起手指头掰扯,“你说你是不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拉着你去南宁道吹风,你上哪找这么好个孩子?这回好了,丢了个儿子,又捡回来一个,你干脆认了当儿子得了!嫂子不也很喜欢么?”

“别吓掰扯了你!”周进笑笑摇摇头,说到那一桩往事不禁甚是感慨,当初儿子出车祸死于意外,自己伤心欲绝,一向萦弱的妻子更是大病一场,当着她面不敢多提,背地里心情不好,还是兄弟应七每日想了法的陪自己荒山野岭的四处游走散心。

有天应七听说海口的潮涨了,晚上拉了周进去看,H市三面临海,海岸绵长曲折,加上有河水在这里汇海,潮汐一来,临海望去波涛汹涌,壮观异常,两人拎了啤酒对着海水吹了半宿瓶子,都喝得迷迷糊糊。

回去的时候应七开车,这一带路本就错综交杂,应七酒后开车更有些迷糊,错转到一条歪路上面,开了一段路,两边路灯忽明忽暗,影影憧憧中看见前面路段上一群孩子似是在打架,旁边还撇了不少摩托车横乱了一地,拥挤了路面堵着车开不过去。

应七大按喇叭,一群孩子中有人回头,看见了车却全没当回事,回头仍然继续投入战斗,应七不禁气恼了跟身边周进骂,“这帮小孩崽子!真不要命了!”

周进却看的饶有滋味,应七心想他怕不是想儿子想疯了,看见半大的男孩都要瞧上两眼,这样想着也就陪他一起看戏似的观战,不一会瞧出了名堂,一群孩子基本上围攻其中的一个,那男孩一边随手捡着武器应付对方,虽然身受围殴还护着别人,打了半天倒也没吃什么亏。

应七看了一会忽然拍了下手赞道,“这小孩不错啊!”说着转过头向着周进促狭,“有你当年的风范!”

周进笑骂了他“滚!”,就见那男孩且战且退,往路边背阴的树林里躲,路上光线昏暗,到了树林里更看不大清楚,男孩跑了几步忽然杀了回马枪,返回来冷不防一脚飞起,冲在最前面的大个子措不及防挨了这一脚,硬生生被踢出几步远,重重撞得身后人倒了一片。

周进看到如此料得那男孩必是跑了,也就转头吩咐了应七开车走,不料车子刚刚发动起来,那一群孩子却又返了回来,身后却跟着一个大人,手里拖着刚刚跑掉的孩子,应七眼尖,一眼看了叫道,“那不是姚顺么?”

周进借了灯光瞅瞅,果然是姚顺,一边耀武扬威的拖着男孩,一手还拎着根粗长的棍子,走到光亮处一把把男孩惯在地上,口里不知道骂着什么,吐两口涂抹抡起棍子朝着男孩呼呼抡打,夜幕下隔得甚远,也看得见随着棍子的下落,鲜血一道道飞溅,男孩满地翻滚,却始终不吭一声。

应七忍不住嗤笑,“进哥,咱姚堂主还真有出息,跑到这里来教训小朋友来了!”

周进也不由跟着皱眉头,看姚顺堂堂一堂之主,欺辱个孩子怎么也算不上荣耀,见他越打越凶,小孩子身子娇脆只怕承受不住他给打死了,吩咐应七,“你去看看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打两下就得了,真要打死了,回头警察又要找!”

应七应了声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忽见那男孩方才一直蜷缩着挨打,只是左右躲闪并不反抗,此时却忽然就地打了两个滚,猛地向姚顺冲了过去,他冲的极快,姚顺错不及防被他撞中,忽地“啊!”一声惨叫,不知男孩用什么东西刺了他一下,姚顺痛苦的坐在地上,那群孩子连忙围上来,男孩瞅了空隙便往外冲,姚顺挣了挣站起要追。

周进猛拍一下按钮,熄着的车灯一下子照亮,男孩见到光亮立刻往车这边跑,姚顺跟着追过来,应七大开车门,半个身子探出车外,高叫一声,“老姚!”

姚顺大吃一惊,下意识停住脚步,应七下车冲他嘿嘿的笑,“你干嘛呢?”

姚顺顿时一脸尴尬,指着不远处的男孩子解释,“那小王八蛋,连我弟弟都他妈打,我教教他做人!”

应七笑着走上来搭着姚顺肩膀,神神秘秘的告诉他,“那小王八蛋是进哥的儿子!”,说着就看姚顺一脸惊愕夹着困惑望着自己,笑了说,“你拖边上打去行不?我这等着走呢,你看你把一条大道堵的严严实实!”

姚顺搞不清状况,连忙就驴赶坡,“我就走了!我弟弟伤得不轻,我还得领他上医院呢!”边说边去一群人堆里抱出个人来,应七定睛看看,原来就是刚才被男孩踢倒的大个子,虽然只挨了一脚,可不知为何弄得浑身鲜血,姚顺带了他匆忙离开,一群打架的孩子也跟着纷纷散去。

应七也准备启车,男孩拖着一身血迹一瘸一拐走过来拍车窗,周进摇了窗子下来,隔着门笑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男孩先是感激相救,然后指了指一旁倒地的摩托车镇定的回答,“我车子坏了!走不了,可以带我一程吗?”,

周进点头,很自然的拉开车门让他坐了了进来,应七扭回头看看他笑说,“进哥,这小子挺机灵的,我不如收了,日后定能栽培成个人才!”

周进笑应了他,看看身边的男孩乌泞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忽闪忽闪,心中先存了三分爱惜,应七开着车很快绕到市区,一路上周进问起缘由,才知道他是替一帮纨绔的孩子飙车赚钱,输得那帮急了不肯给钱,反而对他拳打脚踢,这才惹出一场乱来。

到市里的时候,周进指了应七让他停到医院,男孩却没有答应,在一个车站口匆匆下了车,后来周进知道他那时伤的很重,但根本没有钱包扎,他兜里揣着的不多一点零钞都是留给家里病重的阿姨治病的。

后来他又找到自己,希望在他跟前谋些事情,周进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事给应七知道,他便天天挂在嘴上逢人说,“霍一飞是我先收的,结果被进哥给抢了去!”

刀光剑影 第 7 章

周进这回是真的心疼了,虽然平时他打霍一飞一样手狠,比这厉害的多的也不在少数,但这一次毕竟不同,那个“打”的字不是从他自己嘴里吐出,每次看到霍一飞身上皮开肉绽,血迹斑驳,青紫连片的刑伤,他便觉得心里一阵揪扯着难受。这一周他把他接到自己家里亲自照料,霍一飞也就借着这难得的休息机会,舒舒服服在周进家躺了一个星期。

周进重罚霍一飞的事情很快在帮会中传开,姚顺找到葛老挥抱怨,“你还说周进不会罚他,我还寻摸着在这弄点事呢!这可倒好,人家一口气打了五十杖!”

葛老挥也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摇头一边搭上姚顺的肩膀,“你看到了吧,姓周的心狠手辣,他那么宠霍一飞,对他一样毫不留情,更何况是你我?”葛老挥指指自己,手指又点了点姚顺的胸口,凑近了煞有其事的叮嘱,“咱们小心点折腾吧,现在这样好歹还能保个活命,否则死了能不能留下全尸,都说不定!”

姚顺头脑简单,全没着意对方是在激自己,顿时火冒起来,“难道我还就怕了他不成?小兔崽子我只要见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葛老挥看他一眼,暗暗嘲鄙他总也算个有名头的老大,目光短浅如鼠,只会纠结着人家一个小孩过不去,一边腹中嘲笑,一边盘算着怎样可以再杵着他出头挑衅,自己缩在身后坐享渔翁之利。

“算了算了!别生气了!”葛老挥拍着姚顺后背假惺惺劝他,“你想见一次打一次只怕不行,周进要去德国看他老婆,晚上送行你不得碰他的面?嘿嘿,急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姚顺听他这话似有所指,心里动了一阵,歪着嘴嘿嘿的笑起来,他本来长相倒也英俊,葛老挥总开他的玩笑说他跟霍一飞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的俊气好看。但此时姚顺心怀邪恶,笑的脸也十分狰狞,非但不帅还有三分丑陋,葛老挥仔细端详,发现他和自己似乎也不相上下。

周进妻子多年患病,长期在国外治疗,或许是因为用了太多的药,久病卧床体质越来越弱,最近两年来她已经完全离不了医院,主治医师是周进好友Willon的亲哥哥,德国医学界脑内科权威Anln,在Anln的全权护理下,她终年住院治疗不回H市,周进只能隔三差五抽时间两地往返,平时帮会里事务繁忙,也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杂事,可以在那边长住些时候。

临走的前晚开会忙到深夜,第二天清晨的飞机,霍一飞早早起来提了车,跟着周进匆忙吃了一口早饭,开车送他去机场,临上机前周进又嘱咐霍一飞,“赌船那边叫他们小心点就行,主要盯着葛老挥和姚顺,别再搞事;你自己多留神货和工厂,陈耀清我不太放心他!”

霍一飞点头,周进笑拍着他的肩膀,“帮会的事儿可都交给你了,把家给我好好看着!出了什么事,我可找你算账啊!”

霍一飞不由得笑着促狭他,“带船带不好,就挨了顿打,这回可是全和记的,出了漏子我就更爬不起来了!进哥还不如交给葛堂主管,反正他踮着脚惦记!”

周进扬手拍了他一巴掌,笑骂,“又欠揍了是不是?给你的活干不好,回来就等着挨打!还有什么说的?再跟我讨价还价,现在就按了你到地上打,信不信?”

霍一飞缩头,连笑道,“信!信!”,这时机场电子公告开始报安检开始,周进提了皮箱赶过去排在人群里,很快通过安检,临近门口时回头跟还站在人群外的霍一飞摆摆手,示意他早点回去,霍一飞应了退后几步,见周进已经进了门口,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心里略有怅然。

他跟周进从小长大,周嫂一直对他十分疼爱呵护,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她常常会把霍一飞当自己小孩一样关爱,以往嫂子在家的时候,每逢周进惩罚责打霍一飞,她都要心疼的阻拦,周进不敢硬拗多病的妻子,他也因此少挨不少了责罚。后来周嫂病重长居在了德国,霍一飞每每想念,多数都因为忙碌,即使前往探望也待不上几天时间,想到她病情愈重,能否治愈未知,自是免不了挂念忧心。

霍一飞顺着扶梯一边走一边在想,被衣兜里电话的铃声打乱思绪,接起来还未贴到耳边,廖宏斌嘹亮的大嗓门穿空大响,“一飞!一飞!完了,出事了!你在哪呢?”

廖宏斌一向喜欢夸张,芝麻大的事情到他嘴里能说成是西瓜,霍一飞早习惯他这样大惊小怪,也没大上心,等他先吼过几声才贴了话筒到耳边问,“出什么事了?我在机场刚送了人。”

“你快赶回来吧!你弟被人绑架了!”,廖宏斌声音紧张,霍一飞不由得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你别逗了啊!”

“我逗你干什么!”廖宏斌捶足顿胸,“这事都怪我,我早告诉你许就没这事了,电话里说不清,你赶快回家我再跟你说!”,他说着把电话挂断,霍一飞哪里还敢迟疑,怀着满腹疑惑一路带风跑出大厅匆忙开车往家里赶。

到家发现除了廖宏斌在,还多了学生模样的女孩,廖宏斌见到霍一飞连忙拉过他,“哥们儿你可回来了!”一边拉着旁边掩面抽咽的女孩,“快,这是小宁他哥,你告诉他,怎么回事。”

女孩看了眼霍一飞怯生生的不敢抬头,忍着抽泣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霍一飞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叫Nancy,和小宁同班同学,高中的孩子情窦初开,小宁懵懂的喜欢上漂亮的Nancy,可偏有韩主任儿子韩小笙对她穷追不舍,那一次逃学,小宁就是带着Nancy逃避韩小笙的追踪,后来还因此跟庇护儿子韩主任打了一架。

“韩主任不讲理打小宁,我就更讨厌韩小笙,他看我总也不理他,就去找小宁,他骗小宁说我在他手上,小宁信了就跟他走了,可是,可是已经一宿了,还没有回来!”Nancy说着哭起来,“韩小笙家有人是黑社会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谁都不敢惹他。”

廖宏斌在一旁拍着她肩膀安慰,“他算哪门黑社会,小混混罢了,你这哥哥才是黑社会呢!”

霍一飞忍不住杵他一把,廖宏斌一脸内疚,“这事都是我搞砸的,我怕你知道了非得打小宁,就替他瞒了没告诉你,想不到搞出事来,回头你怎么处置我,只要你出气,我都没二话!”

“那行,你就等着陪他一起挨打罢!”霍一飞又气又笑,想到小宁又不由得焦急,连忙找到帮会各路势力帮忙打听,如果有黑道势力介入其中,找到小宁应该不是难事,正联系中Nancy忽然叫着跑过来,“韩小笙给我发了短信,说他在龙港码头等我!”,说着将手机递道两人跟前,廖宏斌看看屏幕上果然写着这样的话,连忙跟霍一飞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别添乱了在家等着吧!”,霍一飞撇下他,拉了Nancy开车直奔龙港。

日落西山,荒落的龙港码头清寂无人,一艘崭新的快艇靠岸停着,隔着车窗霍一飞瞟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四五个人,快艇不大,看样子小宁不像在上面,一边四下寻找可能的掩护,一边嘱咐了Nancy如何人尽量引韩小笙上岸,一边窃机动手。

Nancy听了话点点头抹干眼泪走过去,霍一飞远远听见韩小笙公鸭嗓一般的声音跟她对话,开车门跳进草丛中,弯腰贴着地面尽量向前靠近。

韩小笙不停要求Nancy跟他走,口称自己是来接她的,Nancy只得硬着头皮,按霍一飞事先的交代小心应对,“我,我晕船,你过来说,好不好?”

霍一飞躲着草丛里观察,韩小笙似乎是想过来,但被身边的人拦住,两人僵持了一阵,船上的人渐渐发觉不对劲,也开始帮忙催速Nancy快上船,这时一个男人忽然站起来跳下快艇快步朝她走了过来,Nancy下意识就要往后跑,已被男人近到跟前,一把抓住扛在肩上转身返往快艇,

冷不放一声枪响,男人惊叫着扶腿摔倒在地上,把Nancy也甩出挺远,霍一飞开了这一枪,一边飞速的向岸边跑过来,一脚踏在男人的背上把挣扎着要往里起男人又趴在地上。

快艇上四个人纷纷掏出手枪射击,霍一飞机灵的躲闪着子弹回射,借着踩男人那一势跃起,两步窜到快艇跟前,快艇上的人没想到对方这么不怕死就敢往前上,一个愣神的功夫,霍一飞一把拽住韩小笙,用手臂卡着他的脖子迅速向后撤出七,八米远,枪抵着韩小笙的脑袋。

四人不待吩咐,已经乖乖停止动作,霍一飞指挥对方扔了手抢进海,挟着韩小笙上了快艇,顺手将他击昏,等会开车的Nancy起动发动机车子开远,才一连四枪扫了四人的大腿,在一片惨叫生中轻松的挟持着韩小笙扬长而去。

开出一段距离,霍一飞停下快艇把他弄醒,韩小笙吓坏了惊恐的抱着头,连声承认小宁是他找了表哥抓走的,霍一飞狠狠地踹了他几脚让他带路,韩小笙忙不迭同意,一路将霍一飞带到一栋灰色建筑面前。

“就在这里!”韩小笙蠕蠕嘴不甘心的说,“我表哥他爸可是黑社会老大!”,那意思还是威胁,霍一飞哪会理睬,挟持着他用脚踹开屋门。

不料门刚踢开,还未等迈进,阴暗处忽有一脚夹风凌厉踢了出来,竟是直击要害,霍一飞几乎是下意识的侧头避过,立手为刀狠狠劈在对方脚踝,本能抵抗中用力极大,只听“喳”的骨裂声音,那人应声倒在地上。

没有人再跟上来,霍一飞稍迟片刻才往里走了一步,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人,但声音十分清晰,“我就说他会找来,怎么样?”

霍一飞大吃一惊,说话的是姚顺,“我还当是谁这么英勇呢?原来是一飞哥啊!”,他边说边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阴恻恻的上下打量霍一飞,霍一飞不禁极度恼火,心说你堂堂一个堂主,绑架小孩子还真好意思,尽管着恼,礼貌上毕竟不好冒犯,还是微微欠头为礼客气的说,“姚哥,帮会的事您尽管找我谈,和小孩子没关系。”

“你意思是说我绑架他?我稀罕绑架他么?”姚顺摆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我好心请他喝杯可乐,你不谢我也就罢了,还敢跟我放肆?”说着忽然扬手,一巴掌抽了下来,霍一飞迅速反应,微一侧头避了过去。

“姚哥有事尽管说,不必出手打人吧?”霍一飞并不客气,口气淡淡的反问,姚顺一下失手自然更加恼火,“霍一飞!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你求我?不想让你弟弟活了是吧?!”边说边连着脚狠狠的踹,霍一飞只是忍了挨着没吭声,就听他又说,

“别以为周进走了把事都交给你,你就是和记老大了!你不过是个小辈的,我打你怎么样?我打不得你么?我打你你敢反抗?!”

姚顺说着挥手招呼了自己的打手,“给我打!他敢动一下,马上把里面那个小崽子宰了!”

刀光剑影 第 8 章

几个打手得了令哪里还有客气,顿时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了,毫无顾忌的飞起拳脚,尽情的连打带踢,霍一飞素知姚顺的无赖,小宁在他手里,怕他犯起唬劲动了杀手,当下也真不敢抵抗,只是蜷缩着身子双手护头蹲下身子,避免要害由着他们拳打脚踢。

打手们手脚沉重,带尖的皮鞋踢到身上哪里都是一个深紫发黑的坑,一脚戳在肋骨缝间肺叶都好像要被踢碎,霍一飞直觉喉头腥咸,带沫的鲜血宣泄似的呼呼外涌,呛得他下意识按着胸口不断咳喘,喷溅的血粘的几个打手裤脚皮鞋上也是片片血污。

姚顺始终坐在离他不远一张竹椅上得意的观战,许久以来他就盼望着这一幕的发生,看这个素来骄傲得意的小东西如今辗转在自己脚下痛苦咳嗽喘息,姚顺只图解一时之狠,早忘了葛老挥警告过他要考虑的后果。

“去找棍子来给我狠狠的打,今天打死了我负责!”姚顺摇着牙签恶狠狠道,打手们纷纷停下找来武器,一时间七八根棒球棍粗的棍子同时挥舞,霍一飞只是满地翻滚,本能的抵挡着毒打,没有多一会便觉身上僵硬的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整个人半昏半醒的抽搐。

姚顺虽然叫的狠,倒也真怕把霍一飞打死了,一时无法跟周进交代,二来也折磨不过瘾,于是犹豫一下还是挥挥手喝止,“行了行了,都给我停下罢!”,说着站起身来,打手们停下手向后散开,露出霍一飞蜷缩在一片血污里颤抖。

“架起来,给我架起来!”姚顺指着霍一飞吩咐,两人上前揪着他头发向后一扯,把摇摇晃晃的霍一飞揪扯起半个身子,姚顺凑到跟前,一手使劲拍着他满是血污的青肿的脸颊,道,

“霍一飞,你挺狂啊!你现在是和记的红人了,不用把规矩放在眼里了是吧,你还敢砍我了?我是和记的堂主你知道不?你以为周进护着你,我不敢动你,我就拿你没辙是吧?我今天就是打死了你,也不过是教训了帮里一个没规矩的小崽子,周进能把我怎么样?嗯?”

姚顺用鼻子哼出一问,退一步扬手“呼”的一巴掌抽下来,结结实实打在霍一飞脸上,原本就青肿的脸颊更加高高肿胀,“我打你你还敢躲?!你还躲不躲?!”

霍一飞被这一巴掌抽打的满脑轰轰的响,污血呛在鼻喉半晌说不出话,咳喘了好一阵缓过这口气,“呸”一口吐出嘴里的鲜血,“姚堂主,我跟你有什么恩怨,那都是咱们帮里的事,别牵连外人,姚堂主这规矩应该比我懂!”

霍一飞边说边沉重的咳,“姚堂主对我不满,觉得我有什么做不对的地方,只需给刑堂七哥招呼一声,我去领打就是,怎敢劳动您亲自动手!一飞要是犯了帮规,自有家法惩治,难道我还能逃过去?”

他一番话不卑不亢,有情有理倒顶的姚顺无从反驳,只是冷了脸阴恻恻的笑,“合着理都是你的,我反而还不对了?你跟我说话就这态度?缺礼少教的玩意儿!周进收你不管你,我只好勉为其难,代他辛苦辛苦!”,说着一脚飞起,狠踢在霍一飞胸口,霍一飞把持不住,一口鲜血“哇”的喷出,脱了身旁的挟持重重摔倒在地上。

姚顺冷笑一声,转头吩咐,“去给我把火炉搬来,把烙铁烧上!”

一个黑灰的铁皮炉子抬出来,炉火旺盛的燃烧,跳跃的火舌贪婪的舔舐着躺在里面的黝黑的烙铁。烙铁很快被烧得发亮,跟着有了颜色,跟着微红,暗红最红变得通红。姚顺用一块厚厚的手巾垫着把烙铁抄在手里,一股热气扑面。

姚顺歪嘴冷笑,举着烙铁到霍一飞跟前,蹲下来把烙铁炫耀似的他眼前摇晃了两下,“今天让你家法滋味,省得你不知大小无法无天!”

“少威胁我,有种你就烫!”霍一飞根本毫不示弱,毫不客气的反驳。

姚顺恼怒成羞,一把抓下去,衣衫被“嗤”的扯开,半身肌肉□,姚顺眯着眼,抓着烙铁一把狠按下去,火红的烙铁落在肩头皮肉上,登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一股白烟迅速升起,屋里迅速弥漫了一股皮焦肉烂的难闻味道,肌肉在这突如其来的剧痛下痉挛似的极速抽抖起来。

霍一飞“啊”的一声惊叫,立即又狠狠忍住,牙齿猛咬下唇,鲜血顿时迸流,即使烙铁烧烫的疼痛如此撕心裂肺,全身抽搐痉挛痛不欲生,他就是坚忍着不肯有半点服软。

姚顺更加恼火,手把着烙铁使劲往他肉里拧扭,焦乌的疮口被他这样撕扯,愈发狼藉不堪,姚顺把着烙铁跟霍一飞叫了好一会劲儿,直到那烙铁红亮的颜色彻底退成死灰,才一把扔开,再看霍一飞已经无声的昏死过去。

冷水浇下,肩头烫烂的地方经水一冲,溃血烂肉冲去少半,□出的伤口更加惨不忍睹,半个后背都浮满大个大个的水泡,姚顺端详着他亲手制造出这副惨象,心满意足的问,

“怎么样?滋味好受吧?看周进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不吃点苦头你怎么能长记性?!”

“姚顺!”霍一飞颤抖着从牙缝里逼出回答,“我不过看你年长几岁,是和记堂主的份上,叫你声姚哥,别给脸不要!你算是哪位?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动家法?你敢滥用私刑,回头我倒看你怎么交待?!”

“嘿嘿!嘴还真他妈硬!”姚顺怒极反笑,指着地上霍一飞笑着向周围人解说了一圈,一边慢慢站起身,后退一步忽然一脚踏上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极力的狠跺,一边在嘴里骂,

“小兔崽子跟我狂!让你跟我狂!”,边骂边发狂似的狠跺,旁边手下见他把霍一飞踢跺的不住吐血,浑身痉挛似的抽搐,提醒他当心出了人命,姚顺这才又补上几脚停下来,呼哧呼哧喘几口气,转头向了手下吩咐把小宁带出。

霍一飞半昏迷中听见姚顺提到小宁,心里顿时加紧,不知道姚顺是否伤到了他,心里委实担忧,挣扎着欲扭头去看,刚刚一动伤痛扯的他眼前直发黑,几乎没有昏死过去,模糊中感觉有人接近。

小宁被五花大绑拎出来,脸上一条青一条紫,姚顺会毒打霍一飞自然也不会白饶了他这个弟弟,小宁本来伤痛的站也站不起来,一眼看见哥哥趴伏在血迹里,还是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扑过去,嘴里堵着破布呜咽的哭喊,“哥!哥!”

“你哥死不了!”姚顺嘲弄的一脚将他踢开,走上两步将地上的霍一飞踢翻过来,“带着你弟弟滚蛋吧!这回我是大方,放你们走,下回你再敢放肆,我让你哥俩死在海里!”

看霍一飞盯着自己的目光满是倔强,又上前补充,“霍一飞,你不说我打不得你吗?我打了又怎么样?有能耐上周进那告状去啊!我还就告诉你,别说是你,就是周进,惹急我我也不客气!”

几乎是死里逃生从姚顺那里出来,小宁虽然一向调皮捣蛋,但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凶险,眼见半身压在他身上的哥哥一步一挨艰难的行走,走一路血在身后都留成一条线,早吓得哭也哭不出来,只是反复喃喃的叫着,“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霍一飞虚弱的挤出个微笑,“哥没事!放心!”,沾满血污的手拨弄着小宁乱成一团的头发安慰他,小宁再也忍不住惊恐眼泪一串串涌出,“都怪我不听哥的话,惹出这么多事来!哥打我好了,千万不要吓我啊!”

“可算有一回你能主动认错!” 霍一飞虚弱的笑笑,一边替他抹着泪,“大男人哭什么!哥还没打到你呢,说什么也不能先死在这里了!”

小宁破涕尔笑,“哥自己还伤着,就想着打我了!”扶着他走了一段,总算看见有过往的车辆,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从这荒山野岭直开了半小时,才到市区的德仁医院,送到急诊室时霍一飞早已经高烧的将尽昏迷。

Willon闻讯赶来,看到床榻上霍一飞昏迷不醒,全身伤痕累累,背上比巴掌大的烫伤更加乌烂一片,惨不忍睹,也顾不得跳脚追讨,连忙将他推进处置室。

“这不会又是周进打你的吧?”处理利落了伤口,Willon倚着桌边喝水解渴,一边心疼又不满的质问。Willon是德国人,和周进多年好友,外科技术十分了得,以往周进教训霍一飞打的厉害了,总会找他来看伤,Wiillon常为霍一飞打抱不平,埋怨周进的心狠手辣。

霍一飞摇摇头虚笑,“进哥去德国看嫂子了,没在H市。”

“我都快被吓神经了!我说他也不会手毒到这个份上吧!”Willon摇着头说的一本正经,霍一飞不由得笑,“进哥一准在那边打喷嚏,就不知想不想得到是咱们在这儿念叨他。”

“那也怪不得我冤枉他!”Willon撇嘴说,“上次的棒疮难道不是他打的?这旧伤还没大好,又添了新伤,就这么折腾你还要不要命了?”说到这忽然有些疑惑,“那不是周进,还有谁敢这么伤你啊?”

霍一飞不在意的笑笑,“我们干这行的难免四处是敌,死不了就是命大,没事!”,反而是担心小宁,“我弟弟不要紧吧?”

“原来那个就是你弟弟!”Willon恍然,“不要紧不要紧,他倒没大伤着,皮外伤而已,擦破了些皮,我叫护士换过药,打了针让他睡了!回头醒了叫他来看你吧,你就别乱动了!”

霍一飞虽然惦记弟弟,奈何全身伤痛,背上烙铁烧烫的伤口更加火烧火燎,一牵动钻心的抽痛只让他阵阵发昏,动弹不得也只得听了Willon的话,插着好几根针管,乖乖的卧床休息。

姚顺倒也没大折磨小宁,主要是韩小笙一直劝阻,他怕打伤了他Nancy再也不肯跟自己要好,小宁自己也是嘴巧,他不认得姚顺是谁,只当是一般绑匪去甜言蜜语的哄他,反而讨了不少便宜。

虽然皮肉没大吃苦,但一翻惊吓也是着实,在医院的当晚便发起烧来,好在不甚厉害,Willon即时的用上几剂药,温热便退去大半。

这几天来虽然身上不适,但小宁始终是带了病在哥哥床前形影不离的伺候左右,那份体贴关怀引得Willon也不住跟霍一飞挤眉弄眼,“你弟弟真乖,比你还讨人喜欢!嘿嘿!”

霍一飞笑笑没多说,小宁在一旁听着Willon的夸赞,心里一半得意,一半发虚,虽然是着实心疼和关切哥哥伤情,但也未尝不存了现下乖巧些,讨得他开心忘记他犯下的大错的心思,此刻偷眼看哥哥脸色淡然,瞧自己的目光不喜不怒,心里也愈发没底,不知他是否已经原谅了自己,还是等着回家算账。

刀光剑影 第 9 章

Willon几番叮嘱,要霍一飞定得多多休养,否则落了病根遭罪的日子在后头,但是帮会里事务接连不断,周进不在,大小的事都要他过目负责,又哪有卧床静养的时间?不过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霍一飞挣扎了下地,就不顾Willon劝阻匆匆离了医院。

“我说,你行不行?不行就不要硬撑啊,你看你那脸什么颜色!”廖宏斌开着霍一飞的车接他回家,反光镜里看旁侧坐着的他脸色苍白,不放心的嘀咕。

小宁也在身后插言,“要不哥还是多在医院住两天吧,在医院有Willon照顾,总比家里好些。”

廖宏斌嬉笑了顶他,“你是盼着你哥能晚一天回家,就晚一天回家,最好过个一年半载,他把你那点事儿都忘了干净,你就白白逃掉一顿打~”

小宁不由得气结,又委屈的叫道,“阿斌哥!干嘛又把话头对我来!”他虽然害怕挨打,但也不会盼着哥哥为此多住医院,廖宏斌开玩笑曲解他的话,小宁倒不是怕哥哥误会,就是怕他原本忘了,经这一提醒又想了起来。

果然偷眼看哥哥,本来就没什么笑意的脸上,额头微皱,两道清逸的眉毛慢慢凝结在一起,俊朗的面孔笼着乌云,小宁心里不禁打了突,盘算着一会是不是该拉着阿斌哥住下,替他说情,虽然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好歹蹭一会是一会。

到家小宁先跑去开门,没一会霍一飞和廖宏斌一前一后进来,霍一飞这会已不像刚才在车里紧皱着额头,苍白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伤痛减轻了。他跟廖宏斌俩一搭一搭的开玩笑,闹的紧了,廖宏斌扬手想拍他,又怕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吓唬半天还是放下手。

“行了行了,不闹了!天也不早了,你早点歇着吧!明天还不是要出门做事嘛!”廖宏斌站起身来拍着屁股笑道,“我也得赶快回去了,回家晚了,我家老爷子又要抽风。”

霍一飞跟着站起来,摇了下身子,一手扶了沙发的靠背笑说,“那我就不拉你住这儿了,这几天在医院陪我,也没睡好,回家补觉去吧,看你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小宁原本打算着拉阿斌哥替自己说情,这时看他要走心里便有些急,但见哥哥满面笑容一点没有不快的样子,想想又觉得未必有难,左右也硬拽着阿斌哥不让他走,小宁只得乖乖替哥哥把廖宏斌送出门口。

回过头来哥哥已不在客厅,沙发上搭着他脱下来的外衣,小宁知道哥哥肯定是上楼洗澡去了,尽管医生Willon千万叮嘱了伤口未愈不能沾水,但是小宁知道哥哥一贯洁癖的很,在医院这些天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忍的,回到家岂有道理不冲个痛快。

小宁在肚里嘀咕,哥不也一样不听话么,每次还都教训我。想着边收拾了沙发上的衣服送到哥哥的房里,衣服撑起来挂在衣架上,小宁无意中看见那外套后面右肩的部分颜色甚深,凑近了去看,上面竟黏着斑斑血迹,潮润的还没有风干,显然是刚弄上的,小宁恍然,难怪哥哥在车上一直皱着眉头,定是伤痛的厉害,强自在忍耐。

小宁不由一阵心疼,并联着内疚,心里更是难过,拿着带血的衣服恍然往洗漱的盥室方向走,路过淋浴间霍一飞还冲澡没有出来,小宁下意识停了一会,听着里面哗哗水响,间或似乎还伴着他撕气儿的声音,那烙伤经水一触定是难忍的疼痛,更不要说身上别处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用水一泡都像刀割似的。

小宁想,也就哥哥这般硬气,跟不知道疼似的,换了他才不肯带伤洗澡,痛起来更不会这么忍着为难自己。正想着愣神,冷不防浴室门推开,霍一飞披着睡衣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摩挲湿漉漉的头发,看见小宁也有些吃惊。

“在这愣着干什么呢?”霍一飞看看弟弟手里拎着自己的衣服,顺手接过来,小宁又拿了过去,讨好说,“哥伤着呢,我来帮哥洗!”

“不用了!”,霍一飞抿着嘴似笑非笑,拿过衣服丢在旁边,一边搭了弟弟的肩膀揽着回到房间,小宁乐呵呵的坐下,诧异发现哥哥回手关了门。

“跪下!”霍一飞看了眼弟弟平平淡淡的吩咐,小宁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哥哥定然还是为了这一次的事情发难,自知理亏不敢顶嘴,也只好依言屈膝,乖乖的跪在地上。

“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哥的话,我再不惹祸了”小宁人在地上还没有跪稳,嘴上先服软,忙不迭的讨好,霍一飞并不理会,转身去寻找放在角落里的藤条,小宁见状不由得急得咬牙,奈何跪在地上又不敢跑了躲避,眼睁睁看着哥哥走开又折回来,手里已经多了那个让他心惊胆颤的东西。

小宁连忙膝行两步,蹭到哥哥跟前拉着他手臂,不假思索的认错,“哥,我这次真知道错了,我也得到教训了,哥不用打,我也记住了,以后再不敢胡闹了,我听哥的话,好好学习!”

“别跟我来这套,你说过多少遍了?”霍一飞拎着藤条,一端指着小宁,“你还挺会撒谎啊!要不出这档事,你还就瞒下去了?!多大年纪就学会争风吃醋了,不惹点祸你心里难受是不?”

小宁连忙解释,“这次事真的不怪我,是韩小笙先找我的,我没想到他说绑架Nancy是骗我的,我以为~”正说着冷不防背上凛然一下剧痛,霍一飞手里藤条“呼”的抽了过去,打断小宁说了半截的话,抽得他向前直扑,眼泪都痛了出来。

“哥!”小宁委屈的叫了一声,手不由得反扭去摸后背,背上那一条藤条抽的火辣辣的疼。

“你哪来那么多理由?翻着花样跟我顶嘴!”霍一飞平时最恨小宁知错不悔,反而花言巧语的借机辩解,这个弟弟从小聪明机灵,讨人喜欢,虽是异母同胞,但他从来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宠护疼爱,可是受宠长大的小宁,不知不觉难免有些骄纵。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还敢做不敢当了?!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废话推托责任,别怪我把你绑到外面去抽!”霍一飞冷着声音训斥,小宁虽然自知有错,但也忍不住满腹委屈,垂着头一声不吭,听着哥哥教训。

“挺大的人了,做事要有担当,要有责任,不是就说你要鲁莽,明知道自己解决不了的,硬去充英雄好汉,真要出了事,你让哥怎么办?”霍一飞语气已经缓了平和,看着弟弟低垂的脑袋慢慢的说,“在医院一个多星期,还没让你想明白?用不用跪这儿再想想?”

“不用了,我想明白了。”小宁连忙摇摇头,自知是逃不过打,也索性认了早趴下挨打了事,省的罚跪再受一回罪。

“想明白就起来”,霍一飞指了身边的软床,“裤子脱了,趴那去!”

小宁没奈何只得慢慢站起身来,走两步到床前,埋头拨解着腰间装饰繁琐的腰带,磨蹭了半天才解开来,将牛仔裤连着里裤一并褪在了大腿上,就匆忙伏下身来趴倒在床,脸紧贴着床单,又是紧张又是羞愧。

感觉中哥哥拎着藤条走到近来,小宁越发紧张的双腿紧绷,手紧抓着床单大气也不敢喘,只觉那藤条在臀上比了两下,触及肌肤微微发凉,不待他有所反映,已经刮着风“呼”的抽落下来。

霍一飞这一下竟是使足了气力,藤条抽在肉上一阵发白,深红的檩子当即隆了起来,小宁只觉臀上像被刀子割开了一阵,钻心的疼引得他大腿都跟着颤,哥哥平时打他多用皮带,小宁许久没领会这藤条的厉害,这一下便让他痛的发抖。

霍一飞哪管他如何疼痛难忍,只是舞了藤条一下接一下的狠抽,所过之处无不象钝刀割肉一般疼痛,小宁起先还强忍着,不过十来下便觉臀上疼的撕心裂肺,虽不回头看也知道定是打的破皮流血,又痛又怕忍不住极力挣扎,嘴里一边求饶。

“哥不要打了,疼啊!我知道错了!不要打了啊哥!”

霍一飞并不理会他求饶,只是执了藤条一下下抽打,一鞭抽在两条伤处之前,高隆的长凛下全是淤血充鼓,已经肿胀不堪的皮肉不堪重负,终于被打的破绽开来,藤条彻底凹陷在肉里,小宁直痛的连连惊叫,一边下意识的躲闪。

“趴好了!”霍一飞手揽弟弟的腰,毫不费力便将他按的动弹不得,藤条“嗖嗖”的抽落,在已是紫青一片的臀腿之间一条条密密排开,没有因为小宁的痛快反应而有一点手软,小宁痛的不能再痛,双腿都麻木的不听使唤,挣扎的气力也没有,只是伏在床上半抽气儿,半呜咽。

不知道过了多久哥哥的藤条终于停下,可疼痛也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减轻,臀上依旧是火烧刀割的剧痛。霍一飞打完了便去放回藤条,跟着开门关门,离开房间,竟把伤痕累累的小宁一个人留在床上不去管他了,小宁扭回手试探着抚摸伤痛的地方,一触伤口跟撒了盐似的,直疼的他浑身一凛,几乎没从床上弹起。

小宁只得唉声叹气,顾影自怜愈想愈是委屈,忍着伤痛难安的辗转反侧,正顾自哀怨中,听见门锁轻响,就知道哥哥还是回来管他了,小宁索性哀哀哭泣起来。

霍一飞打完也是心痛,想想弟弟实在顽皮的过分,到处惹祸又觉得生气,这一次所幸愈姚顺针对的是自己,加上和记帮规严谨,他也不敢太过祸及人家的家人,否则若是换上别的绑匪小宁多半要给他害死,这些事自己不知道跟他讲过多少次,急起来动板子皮带也是常有,可每每挨打时都说的好好,转过头就不是他。

“霍一宁,你这回要再不听话,再惹出事来,我也不打你,我以后再也不管你!”霍一飞一手拿着外用的消炎药侧坐小宁身旁,看一眼弟弟臀上紫青斑驳,肿胀难堪的伤口,心里忍不住难过,嘴上还是冷着口气教训。

小宁埋着脸小声喃喃的说,“哥,你别生气了,我以后都听话,我听话了还不行么!”尽管心里仍未觉得自己有多大过错,但小宁是生怕哥哥气急了真不要他,哥哥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要是他都不要自己,那自己岂是成了孤儿,真要抱头哭死了。

刀光剑影 第 10 章

“哥,不要生气了,反正你也打过我了,就消消气吧!”小宁转过头向哥哥的身旁蹭了蹭,忍忍痛腆起笑脸,“哥气我不要紧,可是你伤还没好,不要牵到了伤口~”

霍一飞板着脸挖苦他,“你还有良心,知道哥还有伤,要是一直这么懂事,就别整天惹事行不行,小时候多乖,越大越让人操心。”说到这气儿自然早消了,弟弟自小调皮捣蛋,为他操心也早习惯了。

因伤休息了两天,到周一小宁还是借着挨打伤疼,磨着哥哥不愿去上学,到底惹得霍一飞急了,不轻不重踢了他两脚,小宁怕惹急了哥哥再挨一顿打,这才不情不愿的换了衣服,霍一飞开车送了弟弟上学校,末了又叮嘱他乖乖读书,不准再惹祸。

小宁满口应承,抱着书包一路小跑进了大门,估计那顿打的伤是愈合不痛了,就不知道记性是否也随着伤痛消失的一干二净,霍一飞看着弟弟背影不由得摇头苦笑。

手机忽然响起来,电话是Denny打来的,“一飞哥,你在哪呢?接“货”那边的清哥过来一阵了,他说找你有事,我问什么事,他也没说”,Denny照例报告。

霍一飞点点头说知道了,转过车向开回公司,Denny说的清哥是陈耀清,在周进手下是负责毒品,周进靠赌场起家,做毒品原本只是半路插手,生意比起赌场还混乱许多,周进让跟随自己多年,熟悉毒品的陈耀清负责,背后也还嘱咐了霍一飞暗中兼管。

陈耀清一看见霍一飞显得一脸慌乱,避退了旁人才拉着他压低着声音说,“一飞,这次你得帮清哥一个忙!”

“清哥有什么事,但言无妨,只要我做得到。”霍一飞让了陈耀清坐下,心里也觉得不好,见他这般慌张八成是出事不小,此时周进不在H市,真要有什么大事,不知道自己能否妥善处理。

“今天这事可大了!这事都怪我!”陈耀清捶着大腿,“是这么回事,是我那表弟小柯,都怪我平时没看住他,祸全是他惹出来的,我早叫他离虫子那王八蛋远点,他不听,虫子的老爹半死不活住在医院,他靠给警察买消息挣钱给他老爹看病,也不是头一次了,上次我就抓过他一回,打一顿棍子本来已经撵走了,就是那一次,在进哥家,你知道的。”

陈耀清看看霍一飞脸上略带愧色,霍一飞连忙点点头,陈耀清又接着说,“你就说让他滚的远远的,谁知道小柯怎么又要他回来了,这一次倒好,不知道死警察给了他什么好处,这王八蛋连工厂也卖给人家了!警察带队抄过去,一口气端了下来!”

霍一飞大吃一惊,“今天的事?我没听到报道啊!”

“昨天晚上。”陈耀清摇着头,“这事还没完,警方不会说的。”

霍一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更悬的紧,“工厂”是毒品加工的地方,一个“工厂”的货至少也有一个亿的数量,这样大的损失换在别的小帮会,都够一下子压垮了,如果这还不算完,那还有什么更严重的?

“要命的是,警察去的时候,小柯正好在“工厂”!警察抓了小柯,肯定会打他逼供,要是小柯熬不住打说出来,警察顺藤摸瓜找上来,那都是早晚的事啊!”

“清哥!”霍一飞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来,帮会的规矩明明白白,上面的人非有特殊原因,决不准私自下“工厂”,这也是为了防着一旦出事,不让警方能摸到线索,一路追上来。黑帮自有黑帮的森严家规,自己带船出了事情,无错无过的,还要挨打受罚,陈耀清的表弟就这么大摇大摆在“工厂”里捅出漏子,按罪论罚,他当负责人的,只怕死罪都够了。

陈耀清懊恼的抓着头发捶足顿胸,“这次确实我太大意了,该杀该剐我都认,可是现在小柯还在警察局,他那软骨头那经得住警察的酷刑,早晚抖得一干二净!”

霍一飞只得劝他,“清哥先别急了,急也急不得,能接上的“层”你先都掐断它,最重要别连不上线,警察也查不去,小柯那边交我处理罢。”

陈耀清听了霍一飞的话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稻草,忙不迭点头,“一飞,我就知道你最有义气!这次你要不帮我,我就死路一条了,死了也得挫骨扬灰!”他想到面临的责罚难免不寒而栗,霍一飞安慰他道,

“清哥说哪去了!清哥对我没少照顾,我帮个手还不是应该的!你别担心了,只要掐断“层”小柯那边不会有问题!”,边说着便准备起身倒两杯茶来给他压惊,不料陈耀清却似难以放心似的拉住他的手腕。

“我知道小柯这次犯的是死罪,可是,可是,你能不能别杀他?”陈耀清满脸乞求,“我就这么个表弟,从小跟我长大,跟亲弟弟似的,我也知道他不长进,总想教他好,哪知道~”

说到动情处,混了半生江湖的男人眼眶湿润,引得霍一飞也不由得一阵心软,忙抚慰他,

“不会,不会,清哥别担心,小柯我一定活着交到你手上。”虽然话是这么说,霍一飞自己心里也不由得打鼓,有什么办法,能把个活人从警局里弄出,就算弄出来了,难道他又能逃得掉刑堂的惩罚么?可年长好几岁的陈耀清这么哀求自己,又如何好拒绝?何况自己也有弟弟,将心比心,假如真遇了这样的事,只怕也是和他一样的急切心情。

陈耀清满腹心事郁郁离去,霍一飞一边筹划对策,一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把这事汇报给周进,

按说这次关系不小,照理是应该给他知道的,可是这时候事情还没有丝毫解决,周进一听到必定暴跳如雷,说不得一回来头件事就是打死惹下大祸的陈耀清。可要是瞒,那也是不可能的,唯一能求的是在周进回H市之前,把事情处理得当,将功折罪虽不定还能救他一命。

可要在警局中杀死小柯还算容易,若要弄出他来就真是难上加难,警方说的明白,小柯是重度疑犯,即使有玉皇大帝的关系,也不能准许保释。霍一飞左右思量,明的途径不成,说不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硬劫硬抢,据警局里打听出的内部消息,上面已经下来了官员重查这一桩要案,只怕是暗中支持周进跟和记的那一派势力下台后,政府已有意思要针对和记。

消息说,到时提审只怕不会在警局,秘密换在更妥当的地方,如果真是这样,这次换地提审只怕也是下手的唯一机会。霍一飞接到消息便开始小心布置,劫抢的途径位置都酝酿妥当,唯一担心的是小柯在警局里饱受折磨,不知体力是否支撑的住,为求周全,行动前霍一飞特意请人安排,偷偷跟他见了一面。

见面时小柯还不算十分狼狈,只是面色有些惨白,看见霍一飞像抓住根救命的稻草,扑上来重重的跪在他脚下,紧抱着霍一飞大腿哀求,“一飞哥,求你救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面,求你救我!”

霍一飞忍不住皱眉,但想生死关头,任谁也难免惊恐万状,也就连忙弯腰扶了他起来,口里安抚,“放心不会有事,警方够不上证据,要不也不会一直压了你这在!”这不过是安慰的话,小柯根本不听,喃喃自语,“我不想死在这里,一飞哥求你救我,求你看在我表哥的份上救救我!”

他这样情绪激动,霍一飞只得拉了他坐下安慰,趁着一动作的功夫,用身子挡了旁人的视线,悄悄塞了纸条在他的手中,小柯倒也机灵,感到手里多了东西,连忙紧紧捏住了,脸上还神色如常,依旧又呜咽又抽泣。

坐下来又低语了几句,霍一飞无非都是安慰小柯不必担心,同时也露着叮嘱他不要乱说话的含义,小柯“嗯嗯”点头应着,在字里行间小心的捉捕霍一飞有意透露的信息,紧攥着手里字条心砰砰的跳。

等待两人走了,回到囚室小柯左右看了无人,才小心的展开手里的图纸,一边压着狂乱的心跳一口气看完,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记忆,所有该有的交代霍一飞每一句一字都写的清楚,小柯暗想,如果不用死在狱中,真要筹划下出去后的计划。和记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那是该独自跑路?还是拉上怀孕的女友一起亡命天涯?

这一晚在忐忑不安中迷糊度过,第二天一早,果然有警察提审,一把将黑色头套粗鲁套在头上,警察拖着他像拖死猪一样前行,看不见方向,小柯只是跟着警察跌跌撞撞上了车,七拐八拐也不知拐了多久,小柯一颗紧绷的心越来越紧张。又到一处拐角,只听“轰”的一声,黑暗里感觉车子震了几震,小柯顿时心脏狂跳,知道逃亡有望。

霍一飞预先安排了帮手围攻车子扫射,自己持了抢亲自出手,警察万没想到被人盯上,虽防备谨慎,但因要避人耳目,用的是普通的家车,而非警局里那防弹的警车,如何能经得起这群匪徒机枪狂扫,一轮下来已经千疮百孔。

待他车子已经不堪重负,霍一飞忽然猫一般冲出伏到车顶上面,失控的车子在马路中间来回摆扭,发着难听的“吱嘎”声,霍一飞一边与车里的几名警察周旋,一边极力拉了小柯出来,小柯倒也机警,瞅准了这撕扯对打的机会拼命的狠砸拉着他的那个警员,连打带咬,终于逼得他一时松手,小柯抓了霍一飞的手臂冲开车门横飞出去。

借着惯性两人几乎摔出十几米远,直摔进路旁的树丛,背上未愈的伤口正撞在树干上,霍一飞痛的几乎昏阙。刚一落地,便见已经滋滋冒烟的车子哄得着起火来,眼见就要爆炸,霍一飞不敢耽搁,强咬着牙瑟瑟支撑站起,一边奋力拉了同样摔的不轻的小柯,连滚带爬冲进旁边早预备好的车中。

扔了浑身是血的小柯在后座一动不动,霍一飞连忙驾起车加大油门,车子带着呼啸冲的远远,开一段路,肩上伤口越来越痛,大概是伤口全撞的裂开了,这会就像滚油浇上去一样,烧着了一般的抽痛,直抽的他半条手臂也麻木大不听使唤。

霍一飞咬着牙紧攥着方向盘强撑,剧痛引得他一阵阵发呕,忍不住扶一下额头沉重的喘息,还未等缓过气来,忽觉脑后一凉,不知什么时候一根黑洞洞的枪管抵在后面。

霍一飞着实吃了一惊,猛然抬头,看见反光镜里映的身后满脸污血的小柯面色狰狞,一张嘴肌肉抽搐,“送我去码头!快!”,小柯用抢管使劲敲着霍一飞的脑袋。

刀光剑影 第 11 章

霍一飞又气又急,想是刚才扶他上车时一时大意,给他偷挟了里衣兜里的手抢,可也万万没有去想,刚冒生命危险抢救出来的小柯会怀着歹心,趁了这个空隙还要挟自己,不由得又失望又愤恨的冷着声音道,“陆柯,你干什么!挟持了我你就能跑掉了?就算你能跑,你表哥呢?让他替你顶你犯下的罪?”

“我管不了那么多!”小柯高吼,“我回和记肯定是死路一条,比在监狱还死的更惨,既然你救我出来,不如送佛送到西,我永远不忘你的恩德,否则我只好拉着你一起陪葬!”

对这疯子无可理喻,霍一飞连气带痛,眼前阵阵发昏,还要想了法子跟他周旋,小柯为求活命已经不顾一切,拼命的逼着他开向码头,霍一飞只得应了他一边开车。转到一处拐角的地方,忽的猛一甩方向盘,车子横摆,小柯一个控制不住,抢口挪了开来,霍一飞反手擒他手臂,两人在高速行驶的汽车里扭打。

若在平时小柯定不是对手,但这会他肩上伤重,难免不吃气力,小柯手里又有枪,占了很大的便宜,争执中枪“啪!”的一声走火,子弹直擦着霍一飞脸颊飞过,击在身后玻璃上,顿时打的粉碎。

小柯开这一枪更杀心奋起,连连扣动扳机,霍一飞只能拼命拧着他手腕,尽力躲闪满车乱飞的子弹,这时车子已经完全失控,打横向旁冲,眼见就要撞在公路边上的护栏,飞出去即是万丈深渊,小柯却视而不见,完全红了眼,什么也不顾及了,撕扭中大吼一声,顺着惯力一把扑过,这一扑更显得带动了车子冲的更快,霍一飞几乎已能听见汽车撞在护栏上的铁片相击声,却忽然手下一沉,小柯无力的歪倒下去,近在不过寸许,鲜血喷溅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车子嘎然而止,霍一飞抹一把脸惊愕的抬头,透过已全碎掉的车窗,竟是周进深黑的劳斯莱斯紧贴在车旁,一怔之下已经反过神来,显是在这生死瞬间的间隙,周进不知怎么用他的车子勾住自己,阻止了跌出的趋势。下意识扭头去看,果然护栏早断,小半个车身几乎已悬在半空。

看这一眼,霍一飞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连忙踢开另一面车门迅捷跳出,也没想周进怎么巧就在这时候赶到,死里逃生,又见到他在跟前,几乎是虚脱般的长出口气,见他下车连忙跌撞着迎上,叫了声,“进哥!”。

周进冷冷看着他没作声,上下打量一眼,见似乎不像伤到的样子,一把扯着他衣服往车上走,重案现场,死了的小柯还在车上,怕给路过的行人撞见,必须得马上离开。霍一飞上了车才看见前面司机位上坐的是应七,撑起一丝微笑叫道,“七哥,你也在。”

应七没待回答,车门边周进抬脚一脚狠踹在他大腿,霍一飞吃痛的猛然一晃,就听周进低着声音怒喝,“你傻了?!把他弄出来干什么?想陪他一起死啊?!”

霍一飞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应七连忙扭了头劝解,“进哥,你要教训他也不急在一时,警察不定什么时候追来,赶快走吧!”

周进横眼瞪着霍一飞,压了火上车,身后车门“膨”的一声重重关合,应七立刻踩了油门摆开方向盘,两车相钩连的部分早被他轻巧的晃开,车子刚开出十几米不到,失去钩挂,霍一飞的那辆悬在半空的车再也无法支持,摇晃两下斜侧着跌下山崖,汽车砸得悬崖边一片尘土,滚到一半便着起火来,瞬间燃成一个火球,“轰”的爆炸,折成两段,不用说,车里小柯的尸体定也是随着炸成碎片。

霍一飞忍不住回头扫一眼身后的惨状,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周进脸色如铁,一路上应七几次搭讪,他都不应声。霍一飞知道他气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难以交代,还记得当时在机场送机时,周进怎样叮嘱过自己,结果还是弄出这档事来,他原定的去德国只要也要一个月,今天不过来十来天的时间,定是听到了陈耀清出事的风声,才提前回国。

若是这样自己又加了一条知情不报,刻意隐瞒的罪名,把周进惹得这般的气,这一次只怕一劫难逃,只是此时也无瑕顾及这些,霍一飞只是担心劫持小柯是否做的干净,而这个巨大的漏子又该怎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弥补,不至于损失更大。

有心想跟周进提起这些事情,但刚才挨了一脚,知道他火气正盛,霍一飞哪里又敢多嘴,连坐在一起也是如同在针毡上一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一个巴掌甩过来,敛声闭气乖乖坐着动也不敢多动,一静下来,背上伤口又火烧火燎的痛起,分秒如时的难熬。

车子绕了半个环路才驶进市区,拐过一个街口,周进忽然叫了一声“停车!”,应七冷不防听见他的声音,连忙去踩刹车闸,车冲出五,六米远才嘎然停住,应七不知周进何意,不解的问他,“进哥,有事啊?”

周进摆了下头示意他别多问,一边冲霍一飞说,“下车!”,应七吓了一跳,心说莫不是他等不及回去,在这半路上就要动手?眼见霍一飞顺从依言下车,跟着周进走出几步,避开行人闪进一个角落。

“身上有没有伤?有伤先去看医生。”,两人站在巷角,周进开声冷冷的问,面虽不善,但霍一飞毕竟心中一暖,知道他还是紧张自己,想也没想连忙摇头,“没事,子弹都打车上了,没伤着。”

周进瞟一眼他面颊上子弹划过的血痕,“哼”一声没说话,一把拽了霍一飞衣服拉到跟前,用力过猛,把衬衫扣子都扯掉一排,周进上下仔细端详,见那衣服虽然尽是污血,身上却没见着厉害的伤处,这才放心松开。

霍一飞知他是怕自己说谎硬撑,验过了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处伤口,暗自“嘘”了口气,不知怎的,就很怕周进看到自己肩上有伤。下意识感觉,他把自己叫下车一定有事交代,如果看见伤口,只怕就会耽误了原来的安排,因此此刻定要装得完全无事,霍一飞暗自咬牙忍痛,手握拳指甲紧紧抠着自己的手心。

“没伤就先坚持坚持,先回家收拾下,换身衣服马上去南涯湾!”周进先是脱了自己衣服给他披在肩上,才靠近了压低声音轻语几句,一边将钥匙递在霍一飞手中,“小心点,快去快回。”

一句关心的话,周进也说的冷冰冰如同命令一般,但霍一飞深知他向来口硬心软,心里还是惦着自己,忙点头应了,意味深长道,“谢谢进哥!”满心感激之情,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接过钥匙一路小跑,快速的消失在小巷尽头。

周进常居的别墅不在市里,但市区中他有好几间不小的公寓,偶尔也来住。这条巷子附近的就是其中一间,霍一飞拿了钥匙赶到那里,匆忙洗掉脸上污血,这会儿肩上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已将原来包裹的纱布渗透,情急之中顾不得去找药布,只得随便扯了些布条胡乱捆绑,总算堵住伤口不再流血,就匆匆下楼到停车场,找到周进存放的车子急赶南涯岗。

方才周进轻语那一番话,是告诉他那漏给警察消息,导致这一场大麻烦的虫子已经被人在南涯湾发现,正准备坐船私逃,周进让他马上赶过去抓了虫子,亲自押回祠堂。原本这一桩事,他大可以亲派别人前往,却非得让他去,霍一飞自然明白,周进全装的还不知道,是为了周全自己,自己于他不在的这些天负责帮会事务,出了纰漏当然责任难逃,但此刻小柯已死,再抓了虫子回去,别人便再说不出什么。

虫子万没想到自己那次酒后失言,一个不小心露出了如此机密,不仅给警察端掉“工厂”,还差一点查到帮会上面。知道了这件事他几乎吓尿了裤子,连忙寻了远房亲戚家躲藏起来。

虫子不傻,知道自己在H市只能躲了一时,躲不了长久,刚出事这几天帮里全忙着善后,还没有全力来找自己,只怕是过了这一阵,就要满城风雨地毯式的搜寻,那时就是插上了翅膀,怕也飞不出这个地方。

因此一联系上常年跑船的三舅公,虫子就收拾了细软准备逃亡,约的是今天一早,趁着雾色未散上船,不料临到头时,三舅公的船又出了毛病,没可奈何只好让他去修,虫子等在小屋里急的跺脚,心里早将掉链子的老家伙骂了千遍万遍,一边咒骂一边吃一盒方便面,忽听见他在外招呼,

“虫子,快别吃了,船修好咧!赶紧走吧!”

虫子放下方便面盒,抓起行李开门便往外跑,冲出门口却滞住了脚步。弯腰佝偻的三舅公畏畏缩缩站在一旁,迎在他面前的却是周进的手下霍一飞。

措不及防下与他面对面,虫子立时吓得呆了,拔腿欲逃就听面前一响,腿上一凉,跟着灼热的剧痛,殷红的鲜血泊泊流下,疼得他弯下腰扶着大腿。没待站稳又是一枪打在右腿,虫子再也支撑不住,惨叫着双腿跪软,跌扑在地。

似乎经了小柯的前鉴霍一飞也真长了记性,任是虫子痛哭流涕,抱着腿苦苦哀求,他全无动于衷,只是弯腰拿绳子迅速将他捆了几捆,一块破布塞在嘴里,虫子便在也哭喊不出,只在嗓子眼里呜咽。霍一飞一手扯了他头发,转身拖着往车上走,虫子无力挣脱,只得圆睁着眼睛忿忿望着身旁一脸木然的三舅公。

“开你的船去,这儿你什么也没看到,多嘴的话小心自己。”霍一飞不回头的吩咐,尽管是帮的自己,可对为钱出卖亲人的人,他无论如何没什么好感。到车里拎出根粗大的木棍,冲虫子后脑只击一下,他便无声无息的昏倒,霍一飞卷了他塞进后备箱,车子在土路上扬起一路尘土。

赶回祠堂时门外站了不少人,各自抽着烟,谁也不跟谁多搭一句话,看见霍一飞拖了满身污血的虫子过来,安静的人群更没有一丝声音,目光却纷纷紧盯着忽米未醒的虫子,多的是各种不同的意味:愤恨,不满,蔑视,同情。一个兄弟拉了霍一飞一把小声跟他说,里面在行家法,清场不让再进人。

霍一飞四下扫了一眼,果然归陈耀清管着的兄弟都站在外面,三三两两躲的很远。靠近门口,便能听见里面“啪啪”的棍棒击打,不时伴随着嘶呜般的惨叫,显然是陈耀清抗不住这凌厉的家法,此刻也知被打的是何惨状。

霍一飞想,陈耀清严重失职,只怕周进是轻饶不了他,但若追究责任,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虫子。倘若早点把他带进去,说不定可以帮了陈耀清少挨几下,否则真怕周进气急了下手太狠,陈耀清吃打不住,当场送了命去。

想着抿了抿嘴角,抬手轻叩几下门板。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外厅显得格外清晰,里面果然静了一下,霍一飞尽量将声放的平静,叫道,“进哥,是我,虫子带回来了。”

刀光剑影 第 12 章

屋里没回应,也没听到周进允许他进来,霍一飞当然知道这祠堂里繁琐的规矩,行家法时闲杂人等一律避退,而一旦清了场,任何人天大的事也不能中途扰断,他这么冒失的敲门,其实已经犯了大忌讳。

停顿了片刻,刑具打在肉上的沉闷声音又继续响起,见周进全没理睬自己,霍一飞咬咬牙又敲了三声,拧了门把轻轻将门旋开。

香火屡屡缭绕,熏染的屋里很有些呛人,房间靠里一张不小的长桌,周围共十二把交椅,各堂主端坐其中,此刻看见他进来,都吃了一惊,纷纷转身抬头,一时间满屋目光打量着自己。霍一飞不由得背上发凉,周进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却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照旧拿小勺全神贯注搅和着面前一杯咖啡,仿佛没有这一回事一般。

众人跟前开阔的地上,陈耀清垂头伏趴,裤子褪在腿弯间,□的臀腿上血肉模糊,应七亲自在行刑,手抡着一根粗壮的木棍一下下猛击,砸在那血肉模糊的臀上,血合着肉直往外溅,

陈耀清随了抡打一下下抽搐。

霍一飞心里暗惊,居然不是用藤杖在打,用的是那根粗的吓人的黄荆木棍,这东西既实又重,若要动到它只怕就是要这人的命了。难倒周进今天真要把陈耀清打死在这里,霍一飞不由惊心,陈耀清失职惹祸,受罚是理所当然,可他毕竟是受人连累,莫非周进要发泄那一个亿多的损失,非要了他性命不能解气?

霍一飞连忙跨到周进跟前,不管不顾的插口,“进哥,跟警察泄密的虫子带回来了,这件事他是罪魁祸首,把他带进来处置吧。”

周进漠然停下手,杯里搅和一半的咖啡还兀自缓慢的转动,他没抬头,只是翻起眼皮横了霍一飞一眼,淡淡的说,“你懂不懂点规矩,这是干嘛呢?边上站去,等着。”,挥挥手让同样诧异停下的应七继续。

霍一飞一时踌躇,就见应七得了令又在抡打,几棍下去,连抽在大腿之上,用力之狠直打的骨头都啪啪作响,陈耀清痛苦的如野兽一般嘶鸣,昂着头呜咽几声,无力的垂倒下去。

旁边手下不由分说提起冷水便灌下去,冰冷的水浇在身上,陈耀清只抽搐了几下全无反应,应七兀自嘟囔一句,“死了?”,就要指挥手下再浇。霍一飞见此忙不迭向周进求情,“进哥饶了清哥吧!清哥这件事的确责任难逃,但他毕竟是为人所累,进哥看他已经吃不住打了,就放过他这次吧!”

见他无动于衷,那边刑棍又打,霍一飞索性跪下哀求,“何况要说追究责任,进哥走前把帮会交给我,我的责任才是最大,清哥该罚,我更该罚,进哥罚我,饶了清哥吧!”

周进手把着咖啡杯,嘴角斜斜一抿,显然是已经给他气的怒火冲冠,却还是克制忍耐,乖巧如霍一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着实不忍看陈耀清给打的这副惨样,实在是明知“犯颜“也不得不一再多嘴。

一旁坐着的堂主武诚见势不对,赶忙起来拦住他话头圆场,“一飞,这儿行家法呢,你别多插嘴,回头打完了,有什么事再跟你进哥说。”

霍一飞顿了下,不太甘心的抿抿嘴角,周进却也没有发作,冷了声吩咐,“你不用着急,打完他自然轮到你,要跪别在我跟前跪,那边跪去。”他用眼角撇了撇陈耀清身后的空地,示意他到那去等。

霍一飞左右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迟疑一阵还是被他目光威逼着起身,忽听身后动响,下意识转头,见着应七正棍棍连追,陈耀清也不知是被冷水浇醒,还是活活痛醒,垂死般昂着头噎气,却有气无力的念着,“小柯~表弟~对不起~”

听他喃昵的话霍一飞心里忽然莫名奇妙的一痛,眼瞅着再有几杖就能将他当场打死,一时也不知怎的,竟冲动的不顾一切,几步膝行扑将过去,就欲拦着陈耀清身前,替他挡住这要命的几棍。

谁也没想到霍一飞敢如此放肆,眼睁睁就看着他扑过去,势头之猛几乎将行刑的应七扑开,冲撞之间,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大约真是一股寸力,粗壮的木棍不知怎么从中劈裂,虽不至折断,但也实在折的难堪。

满屋人都吓了一跳,霍一飞自己也断没想到弄得刑棍弄损,当时也吓得愣住,一时都没有了反应。屋里顿时一片沉静,人人似乎连喘气都屏了回去。就听周进“呼啦”推开背椅,几步上前一巴掌抽甩过去,没待霍一飞跌倒,紧跟着又飞起一脚,踢得他直撞到背后墙壁,伤口撞墙眼见几欲发昏,晕眩中见他指了自己吼喝,

“几天没打你身上痒了?!还是活腻烦了?!想找死呢?!这什么地方?你也敢这么放肆!”,边骂边抬脚又是几下狠踹,“刚才我没告诉你?找打还不容易,今天让你如愿以偿挨个够!”

霍一飞早跪在地上,垂头敛目哪敢多一声言语,只等着进哥一声吩咐,那残酷家法便要转移落到他的身上,不料周进深喘几口气,却极快的压下火气,一瞬间居然又转回了平静,只是咬牙恨声道,“边上去跪着,不用着急,打完他轮得到你,想跑也跑不了!”

霍一飞哪里还敢吭一声,周进能给他这个台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否则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执行家法,要褪衣受刑哪里还有半点颜面,当下连忙忍疼撑起身体,贴了墙边规矩的跪下。屋内鸦雀无声,人人瞧着这一幕,都在心里暗想,这也就是霍一飞受宠至此,只怕要是换了别人,周进早当众将他扒开裤子毒打的死去活来。

罚了霍一飞在一旁跪着,周进却也饶了陈耀清没有再打,跟着处理虫子,却不是在这间祠堂。霍一飞想,倒未必是周进真把这里单独留给了他自己罚跪,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拉了他去沉海。要在祠堂受罚也得有身份地位,否则还轮不到。

黑帮的规矩就是这么森严繁琐,甚至莫名其妙,但对每一个身其中的人来说,那就像宪法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就像方才周进只是一声吩咐,此刻屋里也没有他人监视,但若说站起来偷会儿懒,只怕是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霍一飞偷眼看了看表,当时还不到下午一点。罚跪相当难熬,他不怕打,也怕周进罚他这个,每次罚跪没有三四个小时绝不要想站起来,膝盖久压地面,异常的痛楚难当,过后都往往要肿胀上好久才能消下去。祠堂里地面是大块光亮的理石,不仅坚硬而且冰凉,不过一个小时,冰寒已经把皮肉单薄的膝盖骨刺透,如万针齐攒般刺骨的疼,冷气直往上灌,合着屋里大开的空调,把他从里冷到外,冻的一阵阵瑟缩。

背上烙伤更加一抽一抽难言的痛,被周进踢那一脚撞在墙上,原就崩裂的伤口更不知是何等惨象,霍一飞跪地也不敢动,只是紧咬着干裂的下唇,无声默默忍耐,一边眼巴巴瞅着时钟上指针在一点点移动。

两点,三点,四点。。。连平时飞转的秒针都像蜗牛爬的一样慢,霍一飞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的不清,头脑昏沉,腿早痛得麻木,几乎就没有知觉,更难以支撑摇晃的身体,几欲昏倒又咬着牙勉强支撑爬起。时钟轻轻一响,敲在最下面那个“六”上,竟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了,跪了超过五个多小时,他真觉已经到了极限,以往周进再气也没罚过他这么久,霍一飞几乎都要绝望了,难道真要罚他跪上一整个晚上?这会儿想想也觉方才是闹的太过火,以致气的进哥脸都有点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门“吱”的轻响,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周进,霍一飞不由长喘口气,心却绷得更加紧张,“砰砰”乱跳。瞟到周进裤脚走到跟前,忙不迭,仰起头看着他乖觉的认错,“进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这样没规矩了!”

见他不答霍一飞又紧接着补充,“进哥处置清哥是凭着帮里规矩,我不该没来由的放肆。这回出了这件事,事前我看管不严,事后处置不当,这一件是我严重失职,请进哥从重处置。”

周进冷笑一声,“你对自己的错儿倒清楚的很,就是明知故犯!盼挨打盼得那么急切,我能不成全你么!藤杖拿来!”

霍一飞咬咬牙撑地欲起,不料双腿麻木,竟是不听使唤,还未起身便摔倒在地,再用力时,

久跪的腿得到活动,忽然流通的血液像是千万根针在扎,刺痛又酸软的感觉令人抓狂,此时此刻当在周进面前他哪敢有半点违拗,扶着墙咬牙慢慢挪动,脚像踩在棉花里似的软绵绵的没有着落。

好不容易挣扎到角落,霍一飞从水里捞出那根湿淋淋的粗黑藤杖,返回到周进跟前又艰难的跪下,双手捧了藤杖高举过头顶,“全是一飞的错,请进哥责罚。”

这点乖觉没能让周进有半点心软,他接过藤杖指了指地下,都不必说明,这动作便是指挥了霍一飞趴好。霍一飞连忙顺从的就地伏下身,柔软的身体接触冰凉地面,机灵灵打个冷战。周进拽着他腰带一把抽开,三下两下将牛仔裤剥了下来,霍一飞一阵羞怯夹着紧张,连忙闭上眼睛。

周进把那根粗壮的藤杖沉重的压在他肌肉紧绷的双臀,没什么感情的冷淡吩咐,“自己数着数,少了漏了重新打。”他也没说要打多少,霍一飞又哪里敢问,只是点头称是。就觉臀上一轻藤杖掀了起来,不待他反应,已经夹着风声“呼”的抡打下来。

这一杖打得他几乎忍不住失声惊叫,虽然没少吃过这藤杖毒打的苦头,但多半都是在来着刑堂领家法的时候,应七打别人再狠,打自己始终留着三分手,直到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这根粗黑棍子的厉酷,撕心裂肺的剧痛疼得他牙关都颤,牙缝里迸出“一”字。

这一下剧痛还未待缓解,紧跟着又是一杖轮下,藤杖抽下来深深咬陷在肉里,连着上一道打过的伤痕,两条几乎是黑色的檩子极夸张的高隆,血珠子大颗大颗迅速涌了一片,仅仅两杖便打的他浑身冷汗直冒,颤着声儿数着“二”,话音未落,第三杖又刮风而落。

“三~”,“四~”“五~”

周进手中藤杖瞄准了他臀腿杖杖向下狠抽,一杖紧似过一杖,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挨过这几杖,霍一飞更知道今天只怕是真的惹得周进动气了,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消下,周进真动气时,打人从来都是这样又快又急,藤杖落下都像是刮在骨头上一般。

霍一飞只是拼命咬牙忍耐,艰难的跟着藤杖打下的次数往下数,好不容易数到十几杖,刑杖层层叠加,臀上早已经打得皮开肉绽,藤杖再抽落下来。霍一飞心脏都跟着抽在一起,惨呼几度冲在嘴边压也压不住,他不得不匆忙拿了拳头狠狠堵在口中,顾不得再去数数。

刀光剑影 第 13 章

酷刑并没有因为他停止报数而暂停下来,连着又打了三,四下,周进才停下手来,沾血的藤杖杵在地上,似乎是等着他调整气息。

霍一飞抽出拳头沉重的喘气,剧痛之下浑身颤抖,过了约一两分钟,周进看他稍许平静了些

,扬起手藤杖又再次狠抽下来。藤杖著肉沉响声令人心惊肉跳,霍一飞低哑着声儿痛苦的随在后面有气无力数:“十四,十五,十六~~”,透支的体力早已经全然跟不住他疾厉的毒打,每报出四五个数来,他都不得不停上一阵。

藤杖根本不停,等他再接上时便过了好几杖没有数上,没有数到的不算打过,再接上时只能接断开的地方,因此虽然数了三十几,其实已经打了四十多,霍一飞由臀至腿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堪言,也亏了周进如此狠辣,打到这种份上都还不肯饶过,那藤杖要要命一般的往下追,直打得他哆哆嗖嗖的声音数到四十整,又一次沉默下去。

周进毫不留情又追打了几下,见他仍没有反应,这才停下手中藤杖,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数了?”

过了好一会,霍一飞才艰难抬起头,哀求的看着周进瑟瑟道,“进哥,容我歇口气吧。”霍一飞说话有气无力,惨白的脸上汗水淋淋,嘴唇上尽是为忍疼咬出的血印,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也忍不住心疼。周进冷冷望着他,却全不见有心痛的神色,待过一会才说,

“非得打到身上,知道疼了,才能记住是不?走之前我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家的?”

霍一飞低头认错,“是,我知道错了,进哥交代的事儿没做好,出了这么大状况,是我太失职了,请进哥重罚。”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想着周进狠打自己,未必都是为了闹出陈耀清这一桩漏子而恼火,否则更不会故意给他机会戴罪立功,他火大是因为方才自己肆意阻拦家法,太过放肆无礼。更有的,只怕还是对他处理小柯不当的不满。

果然周进道,“陈耀清闹出事来,本来也怨不到你,但出了事怎么善后,可是你的主意吧?亏你想得出来,劳神费力去劫警车,要不是老七跟的快,我到悬崖底下去捞你?!”

说起这件事霍一飞也不免伤心,救小柯是冲了陈耀清的苦苦求情,可毕竟冒这样大的风险也是为了救他一命,就算出来难逃刑堂责罚,至少好过死的稀里糊涂。自己没想过要他感激,可也万万没想到他会反过来又行暗算。

果然是进哥教训的对,“你以为这家是容易当的?心不狠手不辣,只要任人宰割的份!你自己觉得是为人家好,想得到不错,谁领你这份情?!今天你替陈耀清求情,挨着一顿打,照说他是该感谢你了吧,可你今后也不妨试着看看,看他会不会知恩图报?”

霍一飞无言以对,也知道周进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江湖凶险,人心险恶,他从迈出家门出外讨生活的那一天起就深深明白,在残酷的现实里挣扎长大,不可能不懂。

“你还帮他瞒着我,想瞒到什么时候,能混过去啊?我真是惯得你什么都敢干,什么规矩你都敢不放在眼里是吧?”

周进质问,霍一飞慌忙连声说“不敢”,就听他指了自己一字一顿森然道,“我今天打你这样是轻的,再敢有一次腿给你打折,记住没?”

霍一飞不由轻轻打了一个冷战,他深知周进一贯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纵然再是宠爱,也是一般的严酷,今天他说的话绝对说到做到,假如再敢犯到,只怕就不是现在挨顿藤杖了事,当下连忙点头,郑重的回答,“是,我记住了。”

周进这才略略缓了些口气,“最好你能记得住,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打这些先记着,下回犯了好加倍数,起来罢。”

一句话如同大赦,知道总算是熬了过去,霍一飞紧缩的心终于放的开来,松了这一口气,全身绷紧的肌肉不由得放松,更觉得痛楚难当,瘫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试着挣扎了一下,伤口一动一阵剧痛钻心,难以支撑的摔倒在地上。

“进哥”,霍一飞喘喘气轻声说,“我实在起不来,进哥扶我下吧。”

周进没言语,霍一飞正在后悔,不知是否刚才那句话分明撒娇,这回他余怒未消,又给惹得不快起来,却觉一只手臂伸过身下,拦腰轻轻揽了,半搀半抱起来,心中一宽,嘴角轻轻勾起,隐约一丝得意的笑意。

周进没有睬他,只是低了声似乎有些无奈的呵斥,“又给你脸了是不是?”,虽然口里教训,却也没有丢他下来,霍一飞无力的靠着周进的肩膀,剧烈的伤痛已使得他神智昏沉,他怎样拉了衣服替自己临时遮裹了伤处,怎样抱了自己出门,都记得不甚清晰,只是隐约记得被放进车里时,车里空间狭小,难免触到伤口,激痛之下,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

周进一把霍一飞带回家,忙找了Willon来看,外伤容易感染,发炎会一起高烧,周进摸他额头滚烫,怕是因伤又引起别的状况,本来是送往医院的,不料路上交通意外堵车堵的厉害,这才带他回家。

Willon带了一个助手匆匆赶到,见着霍一飞趴伏在床,似乎正在昏迷之中,掀起身上搭着的一条薄毯,伤口周进简单处理过了,拭去污血,皮开肉绽的伤口更显狰狞,从臀至腿,一条条血痕纵横交错,淤血充涨的地方都是黑色,惨状令人触目惊心。Willon是外科医生,对各种伤势早司空见惯,见着他这伤口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转过头冲着周进狠狠瞪了一眼。

周进只当瞧不见,淡淡说,“你给他处理下吧,不要见风感染了麻烦。”

Willon不抬头的翻弄他随身的药箱,找出消炎药水和棉签擦拭伤口,药水触到伤处,昏迷中的霍一飞猛的一抖,那助手连忙上前帮忙,按着后腰使他不至摇摆,周进瞧在眼里,自觉帮不上手,也就离开房间。

他坐在沙发拿出烟抽,听着屋里折腾的动静,没听见霍一飞有什么声音,除了刀剪药瓶轻碰声,就只是Willon不断在嘀咕抱怨,隐约听不大清,想来无非是在埋怨自己手狠,把个好好的孩子打成这样之类,每次替霍一飞处理伤口,Willon都要打抱不平一翻,他标准的德国人直爽性格,两人又是多年好友,Willon对周进这个人人惧畏的黑社会大哥从来没有半点忌讳。

过了许久里面没了声响,周进正觉得诧异想进去看看,走到门口Willon冷不防推门出来,几乎没撞在一起,Willon冲了周进翻眼,追讨道,“你干什么又打他?”

周进见他出来估计是没有事了,当下也放下心,Willon只是追了他不依不饶的质问,“我问你为什么又打人呢,一飞伤都那样了,你还打他,你怎么这么狠!”他白皮肤涨的发红,忿忿然的瞪着他,“真是野蛮!”,急恼时,张口而出的一句德语,说他是“凶残的野蛮人!”

周进并不跟他吵嘴,只是诧异了问,“霍一飞还有伤么?”

Willon吹个口哨嘲笑他,“别装着不知道啊,烫伤,我说的是肩膀上烫伤的地方,我告诉过他很多次,那块儿烫的很深,一时半刻好不了,必须得好好歇养,可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成这样!全都崩裂开,都快烂到骨头了!”

周进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找你看过烫伤,谁烫他了?”

“我哪知道!”Willon摊开手,“你真不知道啊?一飞怎么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弄的他呢,不过一飞说你刚走了,没在H市。”

周进“哦哦”了两声,敷衍着点点头,心里还想着这处烫伤是从哪里得来,若是在自己刚走时就弄伤了,那也有一阵日子了,怎么平时打电话都没提起来。

末了Willon又开了些药,叮嘱一番好好休养,和他的助手一边抱怨着离去,他在医院里还有手术要做。周进送了Willon,折返回房间,在门口看霍一飞头偏向里,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大约是睡着了,床边挂着静脉注射的药瓶,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听的见药液滴答的声音,这一幕格外熟悉,每次动手没有打得轻过,霍一飞挨过打势必要这样卧床养伤。

好不容易睡着,周进不想吵醒他,放轻脚步进去,不料刚站在床边他还是睁开眼睛,看见周进低低叫了声,“进哥”

“没睡着啊?”,周进沿床边坐下。

“睡不着,疼~”,霍一飞抬眼望着周进的脸回答,可怜兮兮的样子,引的周进撇一下嘴角,肚里暗暗好笑,知道他是摸准了自己怒气已消,又有了胆子肆无忌惮的撒娇,板起脸色质问,“怎么,打委屈了?”

霍一飞摇摇头说“没委屈。”,嘴上虽然说不委屈,脸上却分明是委屈的表情,周进明知道他是在寻了空隙,不动声色的故意跟自己撒娇,但见他面容苍白,自己下的手心里有数,这顿狠打着实不轻,说疼的确也是真疼。

“知道不委屈就好,今天打你是轻的,再有一回你试试?”周进拉了被角给他掩盖严实,缓了缓口气,“没打死你算你命大。Willon打的这什么药,有止疼的吧?睡会儿罢,别再委屈的你抱冤。”

霍一飞应了一声,顺从的闭上眼睛,却听周进又忽然开口,“肩上伤是谁弄的?”不必询问,他就知道那肯定是拜人所赐,霍一飞心里一动,就觉周进轻轻揭开了自己上衣,左肩上焦烂的烙伤经这几番折腾,更加溃烂不堪,惨不忍睹。

周进吸口冷气,心就揪起来了。懊悔自己怎么发觉他身上带着这样严重的伤,让他去抓虫子的时候,还问过他有没有伤到,他也没有说,后来在祠堂又跪了那么久,都没有察觉出来,要知道这样,说不得自己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怎么这样厉害?多久了,一点没有好!”周进只觉一股火冲到门头,心直揪起来,别看他打霍一飞这样狠,但那是他打,别人不行。他打霍一飞打成什么样都觉得是应该应分,别人动一点,他心抽的慌。

“谁弄的?”

霍一飞只得答是“姚堂主”。这件事他本来不打算告诉周进,一者他跟姚顺之间的仇怨虽然是在帮会里,但这一次毕竟是为了弟弟小宁引起,私事不便拿在帮会里说;二来他也不愿跟周进“告状”,倒不是怕姚顺闲言闲语,而是怕周进一时火起,真的会跟他们撕破脸皮。

周进听说是姚顺也没格外吃惊,似乎他也料到了趁了自己不在,欺负折磨霍一飞也只有他可能,只是淡了口气问他,“他为什么烫你,有什么理由?你怎么也不小心点,私下见他做什么?”

霍一飞如实说了来龙去脉,末了说,“姚堂主说是替进哥执行家法,这事始终是我得罪他在先,上次他没能出这口气,这回打我一顿也就打了,进哥没在H市,我也就想着还是不要多找麻烦。”他抬头看看周进发青的脸,小心说,“所以才没跟进哥说,不是要故意瞒着~”

刀光剑影 第 14 章

周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瞧他脸上的神气,也看不出喜怒,但霍一飞非常明白他脾气秉性,越是气的厉害,反而一派平静表情,可这平淡之后就不知道谁要倒怎样的大霉。姚顺这般猖狂,公然在他眼下动手,不要说打的是自己,就是换个普通的小弟,周进也绝容不得他来对自己的人指手画脚的教训。

姚顺也真是不知死活,自持拉了葛老挥在帮会里撑腰,连龙头也去挑衅。也许他这么做多半只是因为两人私下的仇怨,并不是存心针对周进,可是他只要长脑子,都该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偏偏这个莽夫全不理会这些。

两人沉默了一阵,周进转了话头不再追究这个,瞧瞧那处伤口又埋怨他,“Willon说你这伤时候也不短了,好好休养也该结疤了,不至于弄成这样,你是怎么弄的?就得瑟罢,仗着年纪小不在乎,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霍一飞只是顺了他话点头,然后抿着嘴角看着他,“进哥心疼啦?其实那伤也不是很厉害,说到疼比进哥的棍子可差多了。”

周进不由笑骂,“看出来了,还有心思贫嘴,看来是没疼着你!”,手扬起来,霍一飞慌忙的来过被子蜷缩进去,牵了伤口,一阵呲牙咧嘴一阵。周进道,滚出来罢,不打你!让他困不困也必须闭着眼睛睡,自己坐了床边沙发上,看着一滴滴注射的药液,额头慢慢愈蹙愈深。

和记是H市最大的黑道帮会,在外人看来自然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和记里人员庞杂,很多大哥在外都是有头有脸,名气实力俱在,不仅彼此之间互不服气,管理起来更不容易,从前帮规严格,家法悬在头上约束着,个人就算心里不服,面上也不敢不收敛。可惜到了上一届谭南当家,一切便走了样。谭南是勉强仗了义父的提拔坐上这个位置,然而能力不够,把和记管理的乱七八遭,别说帮规松散,上上下下的人都不听他指挥,葛老挥就是趁在这个时机巧取豪夺发了家。

后来自己接手,花了很一大番气力才理出头绪,凭了重情义的性格和心狠手辣的作风,总算上下人人臣服,也压得住这纷乱的局势。只有葛老挥一直心中不服,谭南退出后他就对龙头宝座跃跃欲试,可惜自知争不过,也只有识趣的放手,葛老挥这人野心不小,但是心机太重,又想针对自己,又不愿出头,便教唆了姚顺处处挑衅。

周进很明白,姚顺不过是个莽夫,他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不断不要命的死作,之所以忍着他,无非是不想在没有控制有力的毒品来源之前,先惊了正在全力跟fsk合作的葛老挥。fsk是自己多年的搭档ou的亲弟弟,两人出身缅甸出名的毒枭家族,却在五年前为了家族权势反目成仇,fsk的叛逃带走了不少原属于ou的势力,自然也影响到和记这边,他供应的货不够用,自己必须多找别的货源,谁知道又出了陈耀清这件事,几条线都被警方顺势堵死后,葛老挥更加仗恃猖狂,周进想,如果这次再不治了他,只怕日后他两个越来越无法无天,早晚麻烦越来越大。

霍一飞到底年轻,伤势虽然严重,多亏Willon每天来替他换药打针,照料精心,伤口愈合的也十分快,周进忙于帮会中事,多半时间不在家,偌大的房子只有自己,待着无聊便陪佣人容嫂聊天解闷,倒也聊得有趣,容嫂常常会温和的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一边心疼的劝他要乖,不要再惹周进生气。

“其实老爷很疼你的!他把你当自己儿子呢!”容嫂往前凑凑故作神秘的说,她口里的老爷自然是周进,“他就是手凶,要是太太还在家就好了,她气急了,老爷也不敢违拗她呢!”

霍一飞不由得笑,“我知道进哥疼我,他教训我也是为了我好,容嫂你放心,我挨两下打,不过是些皮外伤,过两天就没事了!”他反过来还把容嫂安慰一番,引得她一阵唏嘘感慨,连连称赞这个孩子实在懂事。

待又过了几天伤口就略结疤,撑了床勉强也能下地行走,霍一飞惦记弟弟小宁,一瘸一拐还是回到家里,小宁却不在,这几天自己受伤住在外,弟弟小宁照例又交在廖宏斌家里照顾,想着霍一飞也不由苦笑,说起来整天在忙,真正照料弟弟的时间只怕还不及廖宏斌多,这也就难怪他们两个整天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更能贪玩惹祸。

小宁接着哥哥电话连忙跑回家,一手扬着张纸一脸难掩的兴奋,见着霍一飞先扑过去,几乎将他扑倒在沙发,“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还想我,你不巴不得见不着我,你好到处疯。”,霍一飞被他一扑牵着伤口,伤痛顿时牵的他笑容发虚,还是强撑了跟弟弟说笑。

小宁撇撇嘴,“我哪有到处疯,我这几天不知道多用功,不信你看我成绩,我这次可是达了哥的要求,答应我的夏威夷不要忘了!”,小宁得意的将手里那张纸递上去,霍一飞接了看原来是成绩单,小宁虽然位列中游,但比较他原来的成绩已经算是不错。

“进步还挺快,不是作弊吧?”霍一飞笑了问,小宁不满的打断他,“哥尽冤枉我,我哪有那个胆子?给哥捉到还不得打死我啊!”

“知道就好!”霍一飞抚抚弟弟柔软的短发笑说,“有进步肯定有奖励,但是自己去夏威夷那么远可不行,你阿斌哥不是最高兴玩么?你拉他陪你一起去吧!”

“哥怎么不陪我去,我要哥陪着!”小宁佯装不满故意嘀咕,被哥哥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跟我装模作样!我不跟着你还不是你最高兴的,没有人管着,你可以尽情疯了!”,这正是他的心思,被揭穿起来小宁不好意思讪讪的“嘿嘿”笑。

其实霍一飞也很想去吹吹夏威夷迷人的海风,可是公司里事务繁忙,根本难有时间能出去玩一玩,不料刚送了小宁上飞机,周进却找到自己,电话里笑着告诉他收拾行李,准备跟自己出门旅行。

“整天在家闷着不见得好得快,这几天气天倒不错,我们也出门玩玩~”周进笑拍了霍一飞肩膀,略带神秘的笑笑,“ou过生日,好几次就找我去了,不好意思再推了他。”

霍一飞会意的点点头,早也料到了周进不会有那个闲情去旅游,果然还是为了帮会的事,陈耀清出事后,毒源上愈发狭窄,这次打着“拜寿”的幌子去缅甸,多半是要跟他谈扩大交易的事情。

“你去收拾收拾,给ou的贺礼在我办公室,不要送托运,免得弄坏了,咱们随身带着。”周进嘱咐,又从衣兜里翻出一串钥匙,“都忘了给你,光忙乎陈耀清这点事了!车停在车库,去看看喜不喜欢,你嫂子挑的。”300多万的新款兰博基尼周进从德国定回来是给霍一飞做生日礼物的,一直没得了空给他。

霍一飞一怔反应过来,接过钥匙,勾起嘴角十分开心的笑容,“嘿嘿,谢谢进哥拉~,还以为这回惹恼了进哥,没有好东西了呢,想不到又有车开,进哥还是疼我啊!”

“总的来说,看家看的还不错,没弄出大乱子,为了别人挨顿打,这个算犒劳你了。”周进扳起笑意一板一眼的教训,霍一飞接过话头,“原来挨打就有犒劳,那我以后多惹惹进哥,多挨几顿,都不用干活了。”眼见着周进抬脚欲踹,连忙笑着跑开。

这一行没惊动别人,周进也没有带别的手下,只有他跟霍一飞两个搭了飞机离境。其实正是盛夏,缅甸地处南方,大部分国境都在回归线以内,夏季天气炎热,雨水茂盛,下了飞机乘车到ou的家族庄园,走的都是没有修铺过的土路,沿途尽是热带植物,不知名的大叶树随风摇摆,一片深绿似海,异常好看。

周进显得兴致勃勃,全不在乎路途颠簸,一边观赏车外风景,一边饶有兴致跟身旁的霍一飞讲自己上几次来缅甸的见闻,说到兴处,两人都笑的弯腰。

车子开了小半天才走出那片没边的深绿树林,眼前顿时开阔,一望无际的平原直伸展到天边,到处种植着一种作物,半人来高,翠绿油然,顶上盛开鲜艳的花朵,这东西霍一飞见的不多,但也知道它是罂粟,也就是俗称的鸦片花。许多女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带着遮阳的草帽耕作其,田间的泥巴地上,光着屁股的小孩来回奔跑。

“这都是ou的领地,他在这就是土皇帝,你看,这些人种的鸦片九成都要供给ou,留下的还不够自己吃饱饭。”周进指着田里的女人颇有感慨,霍一飞不由想,这不成了封建社会了么,地主剥削农民一样。

“ou其实是中国人,从小移民在这里,他父辈姓唐,说起来和我们和记还有些渊源,ou很了不起,子继父业,把家族生意做的很大。”周进讲,霍一飞听着略略惊讶,他见过ou几次,都是在他来H市的时候,虽然听他中文流利,也没想到原来祖上是在中国。

说话间,车已经停到一片不小的建筑物跟前,许多人迎在车前,一个身材高大,头发微灰,带着太阳眼镜男人走在最前,迎着缓缓停下的车子展开双臂。

周进笑着下车跟他拥在一起,一边说,“说了好几次要来吃你家的饭,总是泡汤,这回总算吃的成了!”

Ou笑道,“明天我做寿,定然请你吃一碗长寿面!”,转了瞧着跟在周进身边的霍一飞,笑着上下端详,“上回我去你们H市,你还小着好几岁呢,现在越长越帅气了!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我把女儿许给你,咱们结个亲家!”

霍一飞不由的笑了回他,“ou哥别取笑我了,过去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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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dreamer:额……08-30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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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听月 微信:qjtywwx 5月9日(四) 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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